林晚池也不在意,她转头对静宜吩咐了一声,静宜便奉上一个托盘来。
林晚池指着托盘向林知霜道:“虽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但也是我的一番心意,这是我四岁时,干爹送我的一套启蒙笔墨,徽州进贡的最适合孩童启蒙用的笔墨,我当时懒惰,只用过一笔一墨锭,还剩下许多,想着妹妹的庶长子正好到了启蒙的年纪,便找出来送给他了。”
听着她的一番话,林知霜的脸色越来越铁青。
平阳侯却神色缓和了下来,并陷入了回忆:“是啊!这是当年皇帝赐给本侯的,总共有两套,一套给了知礼,一套给了晚池,难为你还保管得这么好,这份心意,实属难得!”
林晚池转头看向平阳侯,声音软软地道:“知霜妹妹即嫁进了尚书府,成了孩子的母亲,我也就是孩子的干姨母了,想了很久不知该送什么,最后想起了干爹当年送我的这套笔墨,虽然这次没能见到他,但希望这份礼物他会喜欢。”
“晚池这礼物送得好!知霜既然已成了孩子的母亲,有些事也该为孩子操持起来,孩子启蒙是大事,不能马虎了!这次回门,也该把孩子带来才对,毕竟他是慕寒的第一个孩子!”平阳侯话头一转,看向了林知霜。
看到林知霜依旧铁青着一张脸,不吩咐婢女接东西也不回平阳侯的话,甚至吴氏也半点反应没有,李慕寒只好站起来接过托盘。
“干姐姐费心了!这次是家母带着蔚蓝去拜见启蒙老师了,所以没能跟着过来,下次一定带他过来给干姐姐道谢。”
李慕寒一番话,谢过了林晚池,也替林知霜解了围。
“妹夫不必客气。”
林晚池坐回了椅子上,平阳侯严厉地盯了林知霜片刻后,也收回目光没再说话。
林知礼已经吩咐下人把自己的炖汤端给林晚池了,众人才开始用饭。
林晚池喝着静宜喂的汤,又感受到了对面那毒辣的目光。
她抬眼看去,发现众人都低着头吃饭,只有林知霜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明显是气坏了。
其实林晚池来时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笔墨拿出来,但后来听了平阳侯和李慕寒的一些发言后,确定了他们都是认为女人婚后应该会下厨做家务,不该有自我意识,并且完全以孩子和丈夫为主的迂腐大男子主义。
而且平阳侯又是个很看中面子的人,之前楚嫣带着孩子到婚礼上大闹,他勃然大怒是因为李家的隐瞒,让他在宾客前丢了面子,而不是为女儿被欺骗背叛心疼女儿。
后来两家谈和后,他便也不在乎李蔚蓝的存在了,甚至希望林知霜能拿出平阳侯府的气度来,对李蔚蓝尽到母亲的责任,好给他脸上添光。
李慕寒更是不用说,他的第一个孩子,哪怕是私生子,他也是在乎的。
知道了他们的心理,她就知道这套笔墨拿出来,定能获得他们的赞赏,同时也能击溃林知霜母女。
跟她比绿茶,林知霜还是嫩了点,平时她嫌烦,不想在这种事上斗来斗去,但避免不了有人主动挑衅,她只好直接从最痛处戳了。
用过午饭,李慕寒和林知霜就要告别了。
一行人把他们送出侯府大门,他们的马车刚走,吴氏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向林晚池挠了过来:“打死你个野种!你个死野种竟然还敢给小野种送东西!”
好在苍灵反应快,及时拦下来吴氏,其他人也都被这一幕吓到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平阳侯直接把吴氏拖进了侯府里,任凭身后一路跟着的林知雪,林知礼,还有一众奴仆们再三劝说,他也不松手。
直接一路拉到内厅,才把吴氏甩到了地上,他瞪着发红的双眼一字一句怒斥道:“你是如何变成如今这般怨妇模样的?自己没管教好女儿,就把怒气撒到别人身上!”
“那李蔚蓝是你新姑爷的第一个孩子,晚池刚送了他启蒙礼,转头你就要打骂晚池,你让你的新姑爷怎么想你?怎么想知霜?”
“出嫁从夫,以夫为天。那李蔚蓝既已经养在知霜名下,知霜就该担起照顾他的责任,这些道理知霜不懂,你也不懂吗?以前我还以为你只是太过单纯不谙世事,今日才发现你愚不可及!本侯对你太失望了!”
面对平阳侯劈天盖地的一顿臭骂,吴氏感觉天塌了,她泪眼朦胧地趴在地上,仰头望着平阳侯,无声地哭泣着。
他竟一刻也忍不住吗?当着仆人孩子的面这样教训自己,让自己这个主母,以后还如何当得下去?
林晚池不想看这种场面,但事情又关系到她,她一时也不好走,只好把头转过一边。
林知礼见状,立刻让林知雪跟他一起关上门窗,屏退了下人,然后才上前劝说:“父亲息怒,也许是知霜妹妹出嫁后,母亲忧虑过甚,才一时糊涂说错了话。”
平阳侯冷哼道:“忧虑过甚就要在侯府大门动人打人骂人?传出去了别人会怎么议论我平阳侯府的家风?”
林知礼再想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今日母亲的言行确实太过了,再怎么也不能在侯府大门,李慕寒刚走,她就打人骂人,他从未见过如此失控的母亲。
这时,林知雪忍不住撇嘴道:“这事都怪大姐姐,若不是她偏要送什么启蒙礼,也不会把母亲气成这样了!”
平阳侯闻言气得结舌:“对,对,对!都,都怪别人,你们一点错没有!你大姐姐还知道给你二姐的庶长子送礼,你却什么也没有准备,你可真是你母亲教出来的好女儿!”
看到场面一发不可收拾,不知还得掰扯多久,已经不想再应付的林晚池只好上前道:“干爹,我送启蒙礼给那孩子,是想着替二妹妹待他好些,好让他尽快与二妹妹多亲近些,也想消除妹夫与二妹妹之间的芥蒂,却不知惹得干娘和妹妹们不快了,是我多事了,我向干娘和妹妹们道歉,我突然有些心闷不舒服,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她吸了吸鼻子抽泣了一声,然后就用帕子捂住脸,快步离开了,只留下伤心的背影。
“你,你这个野种!又矫揉造作地……!”
“你闭嘴!一口一个野种,你娘就教会你这些了吗?”
林知雪话还没说完,平阳侯就一个巴掌上来了。
林知雪摔倒在地,跟吴氏抱在一起,两人哭成一团。
平阳侯又拿起一旁的鸡毛掸子往林知雪身上打去,吴氏边拦边求饶,林知雪边哭边抱怨平阳侯偏心,哭到声音沙哑也不服软。
林知礼看着鸡飞狗跳的一幕,不知该如何劝,最后无奈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