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睿神色一滞,谢珩点破这一点,是不想在和他睁眼说瞎话了么?
是不是在提醒他——别装了。
谢睿藏在袖中的手渐渐用力,心里的生出几分慌乱来。
“殿下说笑了,区区一个女子,我怎会放在心上?”
谢珩垂眸:“也是,听闻世子也是万花丛中过的人,最不屑为情所困。”
谢睿只是笑道:“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可惜我不是英雄,比作狗熊倒是正合适,让殿下见笑了。”
莫名的,姜清从他这话里听出几分萧索来。
“家母在西南很挂念小妹,也不知她何时回家去。”谢睿岔开了话题。
谢珩问:“京中不好么?良妃娘娘待她如己出,吃穿用度都给极好的,还是说平乐自己想回去?”
“京中再好也比不得家里,娘娘再好也不如亲娘,女儿家的心思总是要多体谅些,还望殿下体恤。”
谢珩将手中茶盏随手放在侧面的桌上:“只是此事,孤也作不得主,父皇疼爱平乐,想给她寻一门好的婚事,大概要明年春闱之后,来一出榜下捉婿,一切就能尘埃落定。”
话已至此,谢睿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厅内顿时沉默,姜清便挑起了话题:“听说前几日驿馆进了贼人,世子可有受到惊吓?”
谢睿面色略微僵了下,因为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那个给他看病的兽医……唉,想起来就觉得怪尴尬的。
那个叫荼凌的,竟敢如此……他最好是别落到自己手里!
“劳公子关心,除了损失一些钱财,倒也没有别的。”谢睿面不改色道。
姜清点点头:“看来驿馆也得好好整治一下了,好歹是天子脚下,不是刺客就是贼人,这些人过于放肆。”
谢珩跟着点头道:“清儿此话有理,明日孤就和父皇提。”
“不过那刺客是千金阁的,倒也怪不得城防守卫。”姜清看向谢睿,“世子,你知道千金阁么?”
谢睿心底叹息,突然觉得这太子府的椅子有些扎人,他今日就不该来。
“自然听说过,只是在此之前,也没有过正面来往。”谢睿如实道。
谢珩带着几分意外道:“千金阁位于凌州,乃是西南至中原的必经之地,孤还以为,你们会很熟悉。”
谢睿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也没说太多,只道:“据说二十几年前,家父和千金阁倒是有一些来往,只是多年不走动,关系自然就疏远了。”
谢珩只道:“皇叔交友广泛,这也是一种本事,若是他能来京城,孤一定要同他讨教一二。”
谢睿笑笑没接此话,他也并未在太子府停留太久,坐了一会儿也就起身告退了。
等他离开以后,姜清才问道:“殿下,你说他到底是何用意?”
谢珩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口:“或许,他有投诚之意。”
对于谢睿来说,齐王若不是他的靠山,他就必须寻找一个新的靠山,来抗衡齐王。
“殿下要接受他的投诚么?”姜清问道。
谢珩收回目光,见他鬓角掉下一缕头发,又顺手帮他捋了下。
“或许吧,只要他听话。”
姜清也不再多问了,正打算回清晖院去,又见福禾跑来。
“公子,南师父寻你呢。”
姜清忙问道:“师父回来了,在何处?”
“就在院里。”
“我这就来。”
姜清和谢珩一同回到清晖院,南弦子正趴在亭子里,往锦鲤池中投食,嘴里还念叨着:“吃吧吃吧,多吃点儿,长肥了好拿你们下锅。”
姜清无奈走过去:“师父,这鱼儿不好吃的,你要是想吃,我给你买别的来。”
“哼,小气,还不是因为是太子送你的,才舍不得让为师吃!”
姜清眼神飘忽道:“反正……这鱼只是用来看的,又不好吃。”
“你吃过?”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
谢珩摇摇头,走上前来打断师徒俩幼稚地对话:“南师父,这鱼确实不好入口,仅做观赏用。”
姜清抬起下巴:“看吧,我都说了的,师父还不信。”
南弦子哼哼两声:“为师要将你逐出师门。”
姜清惊恐地捂住嘴:“啊?这也是师门传统么?”
南弦子:“……”
唉,徒儿变坏了,小嘴就像涂了毒药一般,说话太扎心啊!
“我说着玩呢,师父不生气,徒儿错啦!”姜清拉着他的袖子道,“今晚备些酒菜,我陪师父喝几杯。”
南弦子心满意足道:“这可是你说的。”
说完又将钱袋给他:“喏,拿去花吧,为师刚挣回来的。”
姜清有一瞬惊讶:“师父,你自己拿着呀,应该是我孝敬你的,怎么反倒是你总给我银子,我现在不缺银子的。”
南弦子谨慎道:“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你不知道,放在我这儿,遭人惦记。”
“谁惦记?”姜清疑惑道。
“玉远舟那臭小子,还惦记着我以前说给他买宅子的鬼话呢,我那时哄小孩儿的,谁知道他记到现在。”
姜清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防火防盗防师叔啊。
“师叔想要宅子吗?”
“他就是贪图为师的钱财,反正你替我好生收着就是了。”
“噢,好吧。”
天色尚早,三人就坐在亭子里下棋喝茶。
南弦子道:“慕容翊的病确实棘手,我也只是缓解症状,还没想到根治的法子。”
说到慕容翊姜清就来气:“治不好就是他的命了,谁叫他是个负心汉。”
谢珩还不知道,赵粲和慕容翊那日在山外楼发生的事情,听姜清这么说还有些疑惑:“负心汉?”
姜清顿了下,也未说太多,稍微提了两句,谢珩便明白过来。
南弦子自得道:“且宽心,这几日我可是收拾过他二人了,保证他以后看见银针就发抖。”
“这么厉害?”姜清眼睛亮了下。
南弦子道:“自然了,今日施针一结束,那小子一刻也不敢多留。”
“师父好厉害!”姜清拍拍手。
“一般一般,不是教你了么,做人要低调。”南弦子道。
谢珩心想,方才他和清儿也没有提及慕容翊,南师父说的低调是指逢人就说此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