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麓不知道事情怎么就进展到这一步了。
那束花放在面前,她感觉自己的眼睛也变成了花一样的圈圈形状,茫然地看着段成聿。
这太超过了——她还是个十八的年轻人,经历过的最大魅力时刻也就是被三兄弟同时追求而已——那只是三个青涩小毛头,最强追求手段也就是送情书送零食,可不是这种成熟多金的美男。
哦,还是两个成熟美男。
她脑子里的想法从“穿越的磁场让自己变美十倍了吗”,转变到“三十岁的男人是不是有全市统一的审美爱好”,总之,不是答应或者拒绝。
“我们是来解决梦境的事的……”她盯着那束花,喃喃道。
段成聿:“这也算解决。梦里我和你的关系肯定不止朋友那么简单,但我确实没梦到确定关系的一幕,所以在这里补上。”
“可能那根本就不是我呢?平行世界里也会有一个我一个你,但我们不是同一个人。”
“我认为就是你。就算不是你,平行世界对这个世界有投射作用,对面的‘我们’在一起,说明这里的我们也有很大的可能应该在一起。”
“……我,我们只是…”
“同类。月球上如果只有两个人类了,那他们就该在一起。”
她说什么,段成聿都能轻松接上,把关系往“我们就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上凑。
搞得她也开始往那个方向思考…打住。
林麓狠狠灌了一口橙汁,吞下无数人间嗔痴恨似的,再狠狠一咽。
“你肯定搞错了,我哥也搞错了。我现在应该回去睡一觉。”
没错,就是这样。她镇定地想。
段成聿似乎也不急着得到回答,点头说好。
然后再次按铃,让服务员来打包了一份没动过的北极贝手握寿司。
“走吧,我送你回去。”
她反射性拒绝:“不用。”
裴译州要做什么时,她就是这样拒绝的。
但段成聿不受影响,把花抱起来,看了眼时间:“很晚了,天黑,你一个人走在路上不安全。走吧,再拒绝我会以为你已经做好决定接受你哥了——那真的很伤人。”
林麓木着脸跟上。
说实话,她觉得自己被两个裴译州…或者是两个段成聿…总之被两个人包围了。
像汉堡包那样的包围,她这片多汁牛肉被盖在了同属性的两片汉堡皮之间。
来之前只有半个海市的空气是凝固的,现在整个海市都已经不适合自己的生存。
好可怕。两个成功的商人看上了同一块地皮…不是…总之…
料理俱乐部距离棠湖公馆只是十来分钟的步行时间,脑子里的天人交战还没结束,目的地就近在眼前。
这片住宅区的高楼大厦不多,远处吹来的风驱散一点热度,林麓莫名其妙打了个寒战。
“拿一下。”段成聿把花束塞进她怀里,开始解西服的纽扣。
两人隔着半臂的距离,又有夜色做掩护,林麓没有转过去看他的意思,心里乱乱的,盯着那束花思绪万千,没注意他在干什么。
直到带着体温的衣服披在她肩头。
“你好像比别人更怕冷些。现在还冷吗?”段成聿低头问。
半臂的距离被展开的西装缩减一点,在他低头时又缩减一点,夜色朦胧,从远处看他们离得实在很近。
裴译州从楼上下来,刚准备拨打林麓的电话找人,走出楼栋就看见他们并排的身影。
夜色下,林麓身上披着男士西装,怀里抱着同色系的漂亮花束,身边人低头说话时嘴角微微勾着,看起来交流得很愉快。
只要不瞎,就能看出他们关系斐然。
找不到人的心慌感缓慢冷却,裴译州停住脚步,为林麓狡辩的想法只闪过一瞬,然后被埋进“果然如此”的荒诞平静中。
他自虐般看着那束花,往细了想——或许段成聿刚刚告白成功,而林麓的反应不难猜,在家里神经病哥哥的逼迫下无法透气,于是转身投向她认为正常的恋爱。
真般配啊。
他忍了又忍,计划了又计划才敢小心翼翼引诱的人,就这样全然忘记了过去的记忆,骗着他抵触着他,毫无负担地和别的野男人跑了。
如果不是临时起意回来拿印章,他根本就没办法发现。
裴译州恍惚觉得自己变成了公园里的石膏模型,四肢都被固定住了难以挪动。
心口空荡荡的,风吹过刮起疼痛神经的反应,抽痛中,又像泵一样,每跳动一次都泵出岩浆来,烧得他理智升空。
林麓正要把衣服还回去,似有所感,下一秒抬头往前看了眼。
一眼看见裴译州隐在昏暗中冷漠的神情。
她陡然停住脚步,心重重一跳,后脖颈的寒毛都竖起来,头皮发麻。
“怎么……”段成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和裴译州撞上。
三个人都停了下来,在这片树影重重的夜色里,谁都没说话。
但林麓的心跳加速不止,甚至诡异地到了口干舌燥心慌气短的程度。
她把花和衣服都塞还给段成聿,打算先安抚住裴译州。
走出去几步,裴译州也开始朝着这边走过来,即将碰上时,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故作镇定喊:“哥……”
裴译州越过她,抓住段成聿的衣领,一拳砸在他脸上!
“我没警告过你不准再靠近她吗?!”
骨头和骨头相碰的声音,听得林麓耳鸣,惊得她瞪大眼睛。
“哥!你干什么!”
她连忙返回去想阻止这场单方面的殴打,或者拉开一个人也好,结果连片衣袖都没碰到,现场就变成了双方互殴。
段成聿吐出一口血唾沫,同样一拳砸了回去:“她不是你的收藏品!”
林麓傻眼了,手无意识伸出去,又缩回来,再伸出去,嘴里喊着:“别打了,别打了!哥!段成聿!别打了!”
“裴译州你别发疯!”
“段成聿你也停手啊!”
非常没有劝阻作用的几句话,但她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照他们俩拳拳到肉的打法,她都怕自己拦得太实在会被误伤。
可再这么打下去哪成?
就这么晃神十几秒,裴译州掐住段成聿的脖子把他按到了楼栋下的感应玻璃门上,“咚”的一声巨响。
然后段成聿反身按回去,举起拳狠狠一砸,伴随着玻璃碎掉的哗啦声,身后保安亭里出来两个人大喊一声。
“你们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