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点点头,顺着太子的手下马车,两人一头走了进去,只留那小个子车夫在敬亭轩门口守着。
对于太子和安国公的对话,顾成和欢儿确实听不到,可对于云清悦来说,那就非常简单了。
不知是何原因,云青悦从四岁时就发现自己的听力异于常人,别人的对话即使相隔一里地她也能听得清清楚楚,更别说这么近的距离了。
“这位老爷和公子,这次想吃点什么?还和以前一样吗?”
今日为了怕被别人知道,太子从刑部回到东宫后,又刻意待了好长时间才出来,甚至都没有去安国公府,只叫人给了口信,两人在离敬亭轩两里地外碰面,店小二对这两人已经非常熟悉,开口就问。
和安国公对视一眼,太子点点头,随手抛给店小二一块银锭子。
“老规矩,我们来这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后果自负。”
太子眼神犀利,店小二笑眯眯的将银锭子收好,点头哈腰的附和着。
“看在这块银锭子的面子上,那是自然,二位您放心,若我将您二位泄露出去,必然不得好死。”
“不过,这位公子,您可真孝顺,老父就喜欢夜里来吃顿夜宵,您就日日陪着,当真是个好儿子啊。”
店小二不知是说的恭维话还是真心话,却听得太子心乱如麻,也说不上是何心情,只是急忙打断。
“行了!我们的雅间备好了没有?”
店小二素来是个会看眼色的,立马闭了嘴,引着人往二楼去。
“备好了备好了,想着您二位要来,刻意没有让人住进来呢,您放心,这整个二楼都没有人。”
太子矜贵的一甩袖子,忙不迭的搀扶着安国公一只胳膊,往上面走去,想来大抵是为了做戏做全套,他竟然亲切的对安国公喊了一句。
“爹,今日你可要吃好了,慢点吃,咱们不着急。”
安国公心领神会的一笑,摸摸那悠长的胡须,一脸这就是我好儿子的欣慰模样。
“那是自然。”
人走之后,店小二瞅着两人背影,只觉得这对父子之间好像缺了点什么,他想了半天才想明白,对,是一种熟悉感觉。
“总算是到了,现在我爹已经让我将中和追回来,现在想要保他一命,可是比之前难的多。”
太子坐到座位上,第一件事就是猛地灌了一口浓茶,“您说,这现在可怎么办?”
太子到底入朝时日尚短,不如安国公这个老狐狸,想来安国公年少时也是铁汉子一枚,铁骨铮铮,一心为朝廷效力,可惜命运不公,只有一个儿子,有了五个女儿后老来得子的安国公对小儿子事事上心,处处放纵,才养成了什么也不怕的性格。
如今虽然悔恨不已,心底却更加坚毅起来,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是他的命根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身首异处。
想到此,安国公愁苦的下跪,他仰头直视着太子,哀怯至深,“公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不求别的,只求你能留他一命,就好......”
当今帝王铁面无私,尤其是在对强奸杀人之事上,安国公深知,在太子这是一个突破口,也只有太子这一个突破口。
见太子眉眼深邃,静静的直视着他,似乎在思考什么。
安国公竟然老泪纵横起来,他抓住太子的手微微颤抖着,“若您此次能帮我留下儿子的命,我以后愿意为公子尽犬马之劳,我愿立下军令状。”
太子等的就是这句话,说实话,他对于安国公本身没有多大的感情,只是他愿意为了儿子做任何事,倒叫太子心里有些不舒服了。
他的父亲,从小到大对他都极致严格,稍有行差大错便是一顿数落,他不知当自己有一日身首异处时,父亲会不会为他做到至此。
太子心忽然更不加安定了,最近父皇已经为了云青悦破例许多,而对他却是越来越严格,父皇就是偏心嘛。
本来还有些疑虑的太子当即下定决心,他搀扶着安国公起来,长长叹了一口气,看起来诚心的道。
“好,有您这句话,我帮您就是。”
“只是,此事兹事体大,需要慢慢考量,不知你有没有什么法子?”
这法子,安国公已经想好了,如今就看太子做不做而已。
即便在外面,安国公仍然时刻保持着警惕,他探头过去,俯身趴在太子耳边,刚要说话猛地想到了什么,安国公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纸和笔,一字一句写了上去,直到太子瞪大双眼,大惊失色。
“这样真的好吗?以命换命,可那人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而且我听人说,从前的你,可是最不喜欺辱平民百姓,更别说要他们的命了。”
太子虽然不喜欢云青悦,虽然喜欢斩杀贪官,可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他有些不忍心。
笔尖轻颤,晕染了纸张,接下来安国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整个纸张用墨浸染,直到上面的字不负一点痕迹。
他抬头,倏然冷笑一声。
“说什么舍不得,只是妇人之仁而已,现在刀架在我的脖子上,而且那些人生的孩子又多,苦不堪言,与其将小的卖出去为奴为婢,倒不如因一人而救全家,事后还可以给他们一大笔的封口费,让他们换个地方重新生活何乐而不为呢。”
安国公摊了摊手,故作轻松的道。
“这是我目前想到的最保险的方法,若是你不想,自然可以自己再考量考量。”
......
宣政殿。
夜已深,云霆寒依旧在奋笔疾书,眼瞅着德顺来上茶,他头也不抬的问道。
“那丫头出宫,可是回来了,咱们的人有没有回来。”
德顺压低身子,使整个人都更加恭敬了一些。
“回禀皇上,只有一个人回来报信,说是公主去了敬亭轩门外的大树上,在那紧紧盯着呢,还有太子......”
德顺说到这欲言又止,云霆寒早就料想知道他要说什么,神色不如以往和善,冷冷的将奏折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