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料进货怎么了？”顾晚晚感觉事情有些不对。
平时，赵宁除了负责研发新款饮品，还负责跟供货的原料厂联系。
这些厂家都是赵宁在国营饮料厂时，认识的一些兄弟单位。
这些厂子原本是不愿意给乡镇企业供货的，但看在赵宁的面子上都愿意帮一把。
从顾晚晚接手饮料厂开始，一切都进展的比较顺利，也没听赵宁说原料供货上有问题。
“咱们的糖精不是在有机化学二厂进的货吗？我今天看库房里的糖精不太够了，就提前给他们打了个电话。”
赵宁想起刚才电话里对方的语气，就觉得对方是打定主意不给他们送货了。
那个销售部的主任姓王，以前他经常打交道，平时说话挺和气，谁知这次说话特别冲。
在电话里告诉赵宁：“小赵，我们厂里现在有新规定，不能卖给你们这种小厂子。没有什么别的理由……其他的你也少打听……送不了就是送不了……”
赵宁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对方直接挂断了电话，等他再打回去，对方已经不接了。
所以他急匆匆跑到厂长办公室，将这件事通知顾晚晚和秦峰。
“赵大哥，现在咱们厂里的库存还能用多久？”
“现在最多十天，上次订货的时候，有机化学二厂也没多少糖精。”
“那其他原料呢？”顾晚晚又问道。
“其他原料是别的厂供货，我刚才也打电话了，那几家工厂没问题。”
糖精不是糖，没有任何热量，是从煤焦油里面提炼出来的，就是因为甜度高，价格便宜，才成了蔗糖的替代品。
而现在整个江城只有一家有机化学二厂生产糖精。
赵宁比任何人都急，他们生产的是饮料，是小甜水，没了糖精怎么叫饮料。
秦峰看出赵宁是真着急了，眉毛都拧一块儿了，宽慰道：
“赵大哥，咱们不急，糖精不是还能用十天吗？这两周我们肯定能找到新的供货厂家。”
赵宁叹了口气，点点头，现在也只能硬撑着，“这十天，咱们还得减产，就能么点糖精，得省着点用了。”
秦峰心里盘算着，一会儿他先去有机化学二厂看看，如果实在不给他们供货，他再去玉湖或者临海那边找找厂子。
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
“行，那先这么办，我也回去想想办法。”
赵宁刚要转身离开，顾晚晚叫住了对方，“赵大哥，糖厂你有认识的人吗？”
“啥？糖厂晚晚，你要用蔗糖？那成本可就上去了。一斤蔗糖现在出厂价就要八毛一，太贵了。”
顾晚晚知道赵宁的担心有道理，不过用糖精做饮料只能是厂子起步阶段的一个过渡。
“赵大哥，咱们先在儿童饮料里用蔗糖，然后再在其他饮料里用。成本应该可控。”
顾晚晚在心里算了一下，“智益乳”一瓶是330ml，要想保证以前的口感，大概一瓶要用的蔗糖是20-25克。一瓶的成本上升了3分钱。
还好“智益乳”出厂价三毛，还有利润空间。
赵宁一琢磨，也是这个道理，“那我回去，把糖厂电话找出来。”
走出厂长办公室，赵宁自言自语道：“有机二厂那个老王到底怎么回事？以前供货供的好好的。也没听说不让给乡镇企业供货呀……”
这几天的国营饮料厂内，讨论度最高的人便是江哲。
26岁就当上了厂子的副厂长，放眼整个省都没有几个这么年轻的副厂长。
厂里的员工看见江哲表面都是一脸恭维的笑，但心里都嘀咕，到底江哲给厂长灌了什么迷魂汤，让江哲进厂几个月的人当上副厂长。
“诶？孙姐，不都说老刘退休后，是你们家老赵接班吗？怎么让江哲那小子上去了？”
“就是啊，赵主任的能力多强，论资排辈也该轮到赵主任上去了。”
“是啊是啊，赵主任不比江哲强多了，那小子懂啥。”
孙姐干笑一声，“嗐，我们家老赵人太老实，再说也不是啥大学生，学历不够，看来以后还得让孩子好好学习，要不真吃亏。”
孙姐换了个话题，众人又聊到了孩子的教育上。
顾婷婷买菜回来看见楼下凑了好几个人嘀嘀咕咕，不用猜，她也知道说的是什么。
不就是在说他们家江哲当上副厂长的事吗？
众人看见顾婷婷，连忙上前热情地打招呼。
“哎呦，婷婷回来了？晚上给你们家小江烧什么菜啊？”
“你们家小江娶你可真是好福气。”
“小江和婷婷真是郎才女貌啊”
虽然大家嘴上说着老赵能力强，当副厂长实至名归，可能力再怎么强，没当上就是没当上。
这几个女同志的男人还要在江哲手底下干活，该有的马屁是一句都不能少。
顾婷婷跟这几人寒暄了几句，拎着菜上楼去了。
关上门，她靠在门板上，整个人抑制不住的狂笑。
上辈子，她有一次在顾晚晚家楼下，看见好多人围着顾晚晚，嘴上都是些恭维的话，
原来，这就是被众人恭维的感觉，这种感觉真好。
“顾晚晚，以前你总假惺惺的可怜我，没想到吧，这辈子终于轮到我翻身了。”
这一刻，顾婷婷觉得自己前世受到的所有“屈辱”，好像正在一点一滴的消失。
什么秦峰，什么老男人，什么“生不出儿子的的母鸡”，还有那个处处压她一头的二姐，这辈子马上就要不在了。
楼上楼下的邻居正巧结伴买菜回来，听见顾婷婷在家里自言自语，还狂笑不止，都吓了一跳，小声道：
“大姐，小江媳妇咋了？”
“是不是孩子没了，受了刺激？我看她现在有点像受刺激的样。”
“也是，哪儿有刚小产不好好歇着，描眉画眼的。”
“哎，是不是疯了？我们村有个女的，就是孩子没了，脑袋出问题了……”
顾婷婷做完饭，等了快两个小时才等到江哲下班回来。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顾婷婷一边帮江哲挂衣服，一边问。
平时江哲要么不吭声，要么就说顾婷婷什么都不懂，别瞎问。
今天破天荒地笑着开口道：“忙了件大事，要是干好了，说不定过几个月，就能调到商业局。”
“嗯？商业局？江哲哥，你不想当厂长了？”顾婷婷有些吃惊，她还以为下一步就是厂长呢。
厂里都传厂长要调走了，也都在传江哲很可能就是下一任厂长。
26岁能当上副厂长，27岁当上厂长又有什么奇怪。
“我总不能一辈子在这个破饮料厂上班儿吧？”江哲夹了口红烧肉，放进了嘴里，有些不满。
顾婷婷一想也是，点了点头，又问道；“对了，江哲哥，你今天干什么大事了？”
“没什么，说了你也不懂，去给我盛碗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