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时间来到三日后,裴解早早地起了床,换上了叶芝改好送来的衣服,不松不紧刚好合身,又上了些林家大嫂柳眉给的胭脂,明艳爽利不带攻击性地推开了房门,迎面就看见林家次兄林旭在院场内摆桌椅。
“裴丫头,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时间还早,你带着涧儿他们去玩会,一会儿时间到了会有人去叫你的。”
林旭的声音未落,正院的房门就打开了,林家大娘李秀华笑眯眯地打开房门朗声大笑:“我闺女就是俊。别听你次兄的,跟那几岁的孩子有啥好玩的。走,阿姆带你先去认认人去。”
李秀华拉着裴解前脚刚走,林家老爹林青山后脚也出来了,望着裴解的背影看了又看,对着林家三兄弟吐槽:“瞧把你们阿姆乐的,跟开水了的茶壶似的。她那哪是去认人啊,明明就是去显摆。”
三兄弟相视一笑,林睿促狭一句:“显摆不着的吃醋喽。”
农家还没有到大忙的时节,这一日村人便直接没有安排农事,男人们直接偷个闲,女人们则是三三两两地早早到了林家,一方面是出于早点过来能搭把手的习俗,另一方面则是好奇林家的这个女娘。
“哎,你们都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事啊?你说,这老林家嘴可真够严的,这都好几天了,要不是说今天请吃好饭,我都还不知道呢。”
“可不咋地。不过我昨天可是打听了,说那小女娘看起来也就二十上下,大高个不说,皮肤还白着呢。”
“对着呢,我家三小子找老林家的三小子时撞见过一次,说可漂亮了,就像画上走下来的。”
“呀,这么说你早就知道啦?知道你不跟我们说,可也太不够意思了。”
李秀华带着裴解过来的时候,听到的正是这样的对话。
“大妹子,你可别误会,不跟你说可不是跟你外道,而是那会儿我家闺女病中懒得动,跟你们说了你们不还得提着东西来看看啊,哈哈哈……
你看现在,这病刚好不就马上通知大伙来了嘛。
来来来,大伙都来瞅瞅,这就是我闺女裴解,漂亮不?”
“岂止是漂亮啊,用老卫那话怎么说来着,那叫秀外慧中,倾国倾城。”
“我说蒋平家的,你又说我啥坏话呢?”洪秀才带着卫氏走了过来。卫氏和裴解打了招呼之后,就熟稔地投入到了女娘们的对话中。
洪秀才看着神采奕奕的卫氏,心下安稳许多。对着裴解招招手,把她叫到一边简单介绍说:“一会儿可能会有个小仪式,就是你做个自我介绍,保正把你的名字写到户籍簿上啥的。”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洪叔。”裴解跟着林家三兄弟称呼洪秀才。
“裴小娘子,你想过以后吗?”
“没什么可想的,就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呗。”裴解被问的一脸懵。
“愿望和能力是两回事。我是问你有没有沉下来想过,如何过上理想中的日子。”
裴解愣了一会儿,面上浮出红晕,有些不自然地说:“我这身体才刚好,而且现在也还谁都不认识,这个话题是不是晚点再说。”
看着裴解落荒而逃的背影,洪秀才自嘲地笑笑:自己一把年纪,竟然试图把焦虑转嫁给小女娘。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家的院场上陆陆续续地坐满了人,都三三两两或高声或低语地交谈着。
直到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走进,众人纷纷和他打招呼,林家的男人们也一起迎了过去,几人嘀咕了一会儿,林家长子林昌则走到当中立定开腔。
“各位父老乡亲,非常感谢各位参加我家幼妹的认亲宴。这个认亲宴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我家幼妹和大家见个面,免得以后见了不认识。
首先有请我家幼妹裴解裴娘子来见过各位邻里高朋。”
众人随着林昌的手势看过去,只见挂满雪白玉兰的树下,一个英气勃勃地女娘,着一身窄袖收腰的豆绿色翻领胡服,一把马尾高高束起,脸上的笑意就像九月的石榴,耀目温暖又清甜。
“各位叔伯长辈,兄弟姊妹大家好,我叫裴解,非常感谢各位的收留。”裴解知道大哥会介绍自己的情况,因此打过招呼便不再言语。
保正看着言笑晏晏的裴解回想起昨天林老爹的那句话,一丝隐忧飞逝而过,快得就像未曾存在过。
“感谢各位乡亲玉成,接下来有请保正在村里的户籍簿子上,正式加名。”林昌介绍完裴解的基本情况后,按部就班地推进下一步。
保正在众人的掌声中起身,再次确认了当事双方——裴解和林家人,以及第三方——所有在场的村民的意见后,郑重地在林家的那一页上记下:
裴解,林家养女,原医官裴氏遗女,年龄十八岁,出生日期五月初三。体健貌端,品性纯良,无不良嗜好。
年龄和生日都是裴解提前选的。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整个院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林昌按捺不住激动,将掌声压了几压,迫不及待地开口:“接下来是改口认亲。裴丫头,快叫声长兄来听听。”
“混小子,你爹爹和阿姆还在呢。”林青山直接给了林昌一巴掌,众人哄堂大笑。
裴解笑盈盈地斟了茶给二老端过去:“爹爹,阿姆,请喝茶。”
“好。这对金镯子是爹爹和阿姆给你的,你收好,以后就是嫁妆。这个玉镯子,是我出嫁的时候我阿姆给的,今天虽然不是你出嫁,但阿姆先把它给你。”
裴解愕然:她说要认亲的时候,只是想着能有个安身之处,原以为这场宴席只是认人走过场,却没想到竟是为了给自己做脸面。
“收下。”见裴解要推辞,林青山一语定乾坤。
裴解还要推却,柳眉笑盈盈地拉着林昌挤了过来:“幼妹,这是长兄和伯嫂给你的。”
柳眉的掌心静静躺着一对珊瑚耳钉,待她看过,便伸手替她戴上。
“长兄,伯嫂,这……”
“别着急哭,收了次兄仲嫂的再一起感动不迟。”叶芝向来是个泼辣的,人还没到,声音就已经先到了。
她的掌心是一串绿松石的额饰。
“阿姊,这是我的。”叶芝的额饰还没戴好,林睿就迫不及待递上了自己的,是一块用牛筋穿着的漂亮琥珀吊坠。
“姑母,还有我们的。”三小只看着大人们都给裴解送礼物,便也纷纷拿出了自己最爱的玩具。
裴解才蹲下身,手里就被塞了弹弓、柳笛、小蹴鞠。
裴解向林家众人望去,众人纷纷摆手:“别看我们,不是我们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