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年回到宗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地寻找着自己所有积蓄。
最后,他从一个犄角旮旯里翻出了几颗可怜的上品灵石,以及一些细碎的下品灵石。
宋初年沉默地捧着手中的灵石,忽然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随即,他认命般地将灵石揣进口袋里,风风火火地出了门,直直地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他猛地推开院门:“师兄!”
“师兄师兄师兄!”
宋初年往院子里走了几步,没有瞧见大师兄的影子,疑惑地四处张望着。
师兄……不会不在吧?
“大师兄——”他大喊一声,尾音逐渐拖长。
与此同时,里头的屋门缓缓被人推开,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温润无奈的嗓音:
“又怎么了?”
宋初年心下微喜,抬眼看去。
溪云止缓缓抬脚迈出了门槛,手中正提着浇花的水壶,眉眼温和。
太好了,是大师兄。
我们有救了!
宋初年连忙走过去,将怀里的灵石尽数捧到他面前。
溪云止垂眸,有些诧异:“给我的?”
宋初年:“?”
溪云止欣慰地笑了笑:“师弟愈发懂事了。”
于是,他大手一挥,灵石尽数入了他的空间袋。
宋初年脸色有些龟裂:“不是……”
“嗯,怎么了?”
他有些犹犹豫豫地开口:“其实,我是来找你借钱的……”
溪云止:“……”
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溪云止神色如常:“要借多少?”
宋初年慢吞吞伸出了两根手指。
“二十颗灵石?”溪云止问。
也不等宋初年回话,他便温和地笑了笑,凭空变出一个绣纹精致的锦囊递给他:“不必还了。”
然后,溪云止又把方才从宋初年那里拿来的灵石一并给了他。
宋初年默默接过:“师兄,其实是两百颗上品灵石。”
闻言,溪云止温和的神色险些没绷住。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了锦囊,嗓音莫名:“谁是你师兄?”
宋初年:“……”
“其实,本来是别人欠了我一百颗的。”
“哦?”溪云止微微挑眉:“那你怎么欠了别人两百颗?”
宋初年神色似乎有些不太愿意提及此事。
最终,他在大师兄的威胁下,缓缓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道出。
“这么说,是你自讨苦吃了。”
溪云止坐在桌前,水壶已经被放到了一侧,他不疾不徐地斟了杯茶,轻抿一口。
宋初年满脸怒意:“都是那个死骗子太狡猾了!”
“不然我也不会中了她的计,白白倒贴给她两百颗上品灵石!”
“那人家还挺有实力,和她的伙伴轻而易举解决了一只七阶大妖。”溪云止眼底略带欣赏之意。
宋初年:“?”
他咬牙,一口否定:“不可能,那树妖绝对没死。”
“七阶大妖可是说死就死的?”宋初年愤愤道:“元婴的修士都不一定打得过,更何况他俩修为还不如我!”
溪云止默默地放下了茶杯,道:“说不定人家扮猪吃虎呢。”
宋初年冷哼了声:“扮猪吃虎就吃了我两百颗上品灵石,我做梦也不会放过他们……”
“初年,你这冲动性子是时候该改改了。”溪云止微微叹息。
当初宋初年因为穷,一时冲动之下开了个赌坊。
赌坊生意火爆,赚得盆满钵满,不过几月便闻名仙界,慕名而来的越来越多。
宋初年给它取名如意阁。
就是想让自己如意。
可惜眼下宗门大选临近,仙界大部分修士都忙着精进修为。
如意阁便也没什么人来,生意就不太景气。
再加上宋初年急需重新淬炼锻造一下自己心爱的宝剑,需要一大笔灵石。
于是离开仙界四处接悬赏,杀了不少妖怪,灵石也渐渐攒了一点,可还是不够。
而尹依闻刚好就欠了如意阁一百颗上品灵石。
他就一边接悬赏,一边寻找尹依闻的消息。
那日宋初年刚解决完一个妖怪,就听到有人跑过来大喊。
“尹仙子下凡算命啦!”
他起初还疑惑尹仙子是谁,上前一问才知,竟是尹依闻。
于是宋初年便急不可耐地问了路找了过去。
这才有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等等。
谁能料到。
一百颗上品灵石不但没有捞到,自己反而还倒贴人家两百颗上品灵石。
宋初年一想起这事,就气得牙痒痒。
可怜他心爱的宝剑,只能暂时搁置在一旁,日后再去宠幸它了。
“所以……”宋初年伸出两根手指象征性地摩挲着,想再挣扎一下。
溪云止无奈地重新将锦囊拿出:“我暂时只有这么多,其余的都借给长老他们布置大选的秘境了,若是不够,你再去找你二师姐借一点。”
闻言,宋初年宛若晴天霹雳。
他有些不可置信:“你让我去找那个女魔头借钱?”
“那你还不如杀了我!!”
溪云止挑挑眉:“你要是不愿,可以去找你口中的那位江挽姑娘,给她下个跪,磕几个响头,指不定人家就和你一笔勾销了。”
宋初年酝酿着怒气,忽然间又泄气了:“算了。”
“我还是去找那个女魔头吧。”
让他给江挽下跪?
呵呵,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宋初年就算是吃屎,也绝对不会给江挽下跪求她!
而此时,宋初年口中的江挽正坐在仙界一家闻名八方的酒楼内。
她刚挥霍了一笔巨资请谢无澜吃饭,此刻只感到痛彻心扉,心不在焉地吃着。
灵石不但没赚到,还花了许多积蓄出去。
江挽愁得头发都快秃了。
再这样下去,她就要因为没钱流落街头了。
小二上来将最后一样菜上齐,喜气洋洋的:“客官,菜都齐了,请慢用。”
此时,谢无澜才终于拿起了桌上的筷子,垂眸望着对面的少女。
他忽然问:“为什么想请我吃饭?”
闻言,江挽动作一顿,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尽量不让自己眼底的痛心流露出来。
“你帮了我这么多次,我总得感谢下你吧。”
“所以这顿饭,就是我给你的报答!”
谢无澜沉默地看着桌子上的一大桌菜,缓缓问道:“你还有钱吗?”
江挽:“?”
这个问题似乎不太礼貌。
“当然有了。”她强颜欢笑,悄悄伸手摸了下腰间略显空荡的锦囊。
谢无澜没再说话,只是中途借口出去了下。
江挽忽然间想起了什么。
她咬着筷子,微微低眸。
是不是忘记给他十颗灵石了?
谢无澜似乎也不记得了。
呃,但是江挽现在好穷,待会想个办法搞钱吧。
谢无澜回来时,他只是简单吃了几口饭菜,便道:“我吃饱了。”
江挽埋在饭碗里的头蓦地抬起:“这么快?”
“嗯。”他淡淡应道。
“那行,我们走吧。”江挽放下碗筷,拍拍屁股起身。
她刚想去柜台前结账,突然被谢无澜扯住衣袖。
江挽一个华丽转身,眨了下眼睛:“怎么了?”
谢无澜默了默:“今日客栈里来了个大客户,包下了全场消费。”
闻言,江挽瞳孔震惊:“真的假的?”
什么大客户……这么豪横?
这家酒楼的饭菜都不便宜,何况如今生意火爆,这全场的消费……
不得上百颗上品灵石啊?
江挽内心暗自感叹。
这就是土豪。
谢无澜见她相信的模样,唇角小幅度勾了勾。
哪有什么大客户,只是他刚才出去把钱给付了而已。
顺便,还办了一件小小的事。
但江挽不知道。
谢无澜也没打算告诉她。
他内心仍然在筹划着如何得到江挽的护心镜。
那日在幻虚林中,他试图取出江挽心头血时,忽然间有一道灵力将他反噬。
那股灵力很强,不似仙界的术法。
谢无澜从未见过。
灵力喷涌而出的刹那,恍若一道上古威压,将他紧紧笼罩住,难以喘息。
前几夜,他邪咒突然发作,拿剑抵着江挽脖颈时。
也是那股灵力,闯入了他的身体。
谢无澜当时与邪咒抗衡,神志不清,并未察觉到,只是蓦地痛苦了许多。
现在想来,他貌似只要有伤害江挽的举动,自身便会被反噬。
他只能暂时放弃了取心头血得护心镜这个念头。
只能另寻他法。
另外,他还得弄清楚,阻止他伤害江挽的,到底是什么。
谢无澜微微一笑:“当然是真的。”
江挽侧身微微探头,朝着酒楼更里边张望着。
“你干什么?”他问。
江挽:“我就想看看那大客户是谁。”
谢无澜:“……”
“没什么好看的,走吧。”
话落,他便自顾自地抬脚走出酒楼。
见此,江挽连忙跟上他:“我们去哪儿?”
谢无澜身形微微顿住,又继续往前走,语气平静:“去武器铺。”
“去那干啥,你要挑武器?”
江挽视线不自觉落到他腰间那把漆黑的剑鞘上。
她觉得,这把剑不就挺好的吗?
闻言,谢无澜斜睨了她一眼:“你前几天不是突破了练气吗?”
江挽:“?!”
“给我买的?”
谢无澜没说话。
江挽顿时明白了,弯了弯唇。
哎呀呀,真是个好人啊。
他怎么知道她没武器呢?
仙界的武器铺,大多都是便宜没好货。
用着用着,总会突然报废。
但稍微好点的武器铺,那些能用的武器直接就是卖出了天价。
更别说品质上佳的武器了。
就算是把人给卖了,也买不起。
因此往年来仙界的许多修士,便是因为武器的原因,没能成功通过宗门大选。
江挽此次来仙界,也只是纯属碰碰运气而已,反正参加宗门大选,也没什么要求,是个人就行。
不过若是运气不好的话,江挽可能就得一边流浪一边寻找师父的踪迹了。
她曾经在天水山庄由于无法修行,所以没学过术法,因此也没有一把属于自己的武器。
只是偶尔会偷偷把师父的剑拿来,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按照书上的教学悄悄练习而已。
真要让她实战,估计剑还没挥出去就断了。
正如阿宓所说。
她算命是个半吊子。
但是……她练剑也是个半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