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
江挽鬼鬼祟祟地扒拉开殿门,透过门缝悄咪咪地观察着。
外头白雪皑皑,雪絮纷扬,冷风呼啸地吹着。
一片茫白之中,一道人影也没有。
她仍然放心不下。
江挽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总觉得今天会出什么事。
飞仙宫狡猾,青姒取走混元伞,若她是去救扶泽的,定然会发生变故。
万一扶泽死在她手里怎么办?
江挽拧眉,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但若青姒不是去救扶泽的呢?
这个先撇开不谈,她是一定要去噬仙台再见扶泽一面的。
万一,有别的办法呢?
她关上了殿门,冷得直搓着双臂取暖。
魔界这么冷,这些魔族怎么扛下来的,难不成个个皮糙肉厚吗?
江挽走到一侧的桌子边,上面正静置着一件厚重宽大的雪色狐裘。
这是谢无澜给她留下的。
她想了想,拾起狐裘给自己披上,随即拿过一侧的长生剑。
拿起长生剑时,江挽又犹豫了下。
她这么偷偷地走会不会不太好?
要不给谢无澜留封信吧?
思忖片刻,她又放下了长生剑。
嗯,还是留封信比较好。
江挽刚想拿过一侧的纸笔写信,殿门便忽地被人打开。
她动作一顿,抬眼望去。
少年视线落在她手中的纸笔,凝望了片刻,才淡声问:“你在做什么?”
江挽尴尬地放下了纸笔,随便扯了个谎:“想练练字。”
谢无澜挑了挑眉,没有拆穿她这蹩脚的借口,转身关上了殿门。
她问:“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他朝她走了过来:“你放心,我替你问过了,父尊没有想要你护心镜的想法。”
江挽愣愣地点头:“你跟我说过啊。”
谢无澜自然地拉过她的手在一侧坐下:“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待在魔界,没有人敢来找你麻烦。”
江挽叹了口气。
其实有些时候,她多希望谢无澜可以多在乎些自己。
他将她带到魔界,若是外界知晓,麻烦不都全部上他身了吗?
他转头看向她,轻声问:“怎么了?”
江挽摇摇头:“那这段时间,你要去做什么?”
“陪你。”谢无澜言简意赅道。
闻言,江挽不禁有些愁眉苦脸的。
陪她?
那她还怎么偷偷溜走?
似乎瞧出了她的心绪,身侧的人冷不丁问道:“你难道还想去噬仙台?”
江挽眉心一跳。
这人是有读心术吗?
谢无澜握紧她的手,认真地说:“你要是想去,我可以陪你。”
“但你不能一个人去。”
江挽叹道:“你真的不能去,你去了会有危险的。”
“那些危险不算什么。”谢无澜淡淡道:“不过你若是愿意,我也可以替你把混元伞夺回来。”
江挽一愣,错愕地看着他。
下一秒,那人却微微倾身,附在她耳畔,一字一顿:“但你不能再把我卖了。”
她瞬间有些哭笑不得。
这人果然还记着这件事。
江挽刚想说话,便觉得肩颈处一沉。
少年顺势将头埋在她肩颈处,轻轻抱住她,声音低低的:“这件事解决,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她缓缓将手搭上他的肩,温声道:“我活不了那么久,难道你想丧偶吗?”
“若是成亲之后,我死了,你再找一个都很不容易。”
他抱着她的力度陡然紧了些:“我不需要,我只要你。”
“起码,你曾是我名正言顺的妻。”
江挽睫翼一颤。
她语气逐渐平静了下来:“你想好了吗?”
“嗯。”他闷闷地应了声。
少年不知想到了什么,嗓音带了些许委屈:“你难道只想和我双修,不想和我成亲吗?”
江挽一愣,脸瞬间红了:“你在瞎说什么?”
他抬起脑袋,直勾勾地盯着她:“我说错了吗?”
她佯装严肃道:“错了。”
谢无澜勾唇反问:“哦,那你错哪儿了?”
“我……”江挽噎了一噎,忽地觉得脸颊有些发烫,不自在地撇过了脸去。
他又将她的脸掰了回来,耐心地问了遍:“错哪儿了?”
江挽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是你说错了。”
他盯着她半晌——
“哦。”
“我不是不想和你成亲。”
“哦。”
“我很想和你成亲。”
“哦……嗯?”
少年眼睛微微亮了一瞬。
“但我快死了。”
他一噎,深吸一口气:“你……”
“就这么想死”五个字尚未吐出,江挽立刻条件反射般摇摇头:“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谢无澜的话瞬间卡在唇齿间,一时失笑。
他轻轻抚上她的脸颊,眼眸平静,声音轻柔:“放心,你死不了。”
江挽不吭声了。
谢无澜虽一直这么说,但她心里也知晓,这是不可能的。
半晌,她笑了笑:“我答应和你成亲。”
“果真?”
“真的。”
江挽捧着他的脸,神色认真:“等我爹出来,我便与你成亲。”
谢无澜眸光微微动了动,毫不犹豫地起身:“我现在就去找混元伞。”
她微微怔住。
这么着急?
……
噬仙台。
耳畔有惊雷乍响。
惨白的雷光映亮了阴沉的天际。
青姒缓缓在入口处停了下来。
苍穹上雷云滚滚,天色暗沉无光,凛风如割,似要将她的衣摆都绞碎。
噬仙台的封印,果然强大。
她抬眼望去,缓缓抬手轻向前触。
虚无的空中霎时浮现了一道金色烫手的封印。
青姒淡定地收回了手,扫视了眼四周。
四周并无值守的仙兵,足以见得飞仙宫对噬仙台的封印有多放心了。
她透过封印望向了里面。
四面高耸崎岖的黑山,锁链长长延伸至中间高台,隐约有黑雾缠绕,如怨气般发出嘶哑的声音。
奈何那高台上方黑雾浓重,瞧不见里边的情况。
青姒缓缓摊开右手。
混元伞顿时出现在手心。
她垂眸盯着,一言不发。
以混元伞破噬仙台封印,必会引起天地震荡,遭受反噬。
她真的,有命带着玉珩仙君离开这里吗?
不远处,妙音懒懒地斜卧在一棵枝叶繁茂的树上,手中拎了壶酒,饶有兴致地盯着那道背影。
青姒啊青姒……
你且放心去做,若出了什么事,自有她来担着。
怕只怕,飞仙宫那群不长眼的,坏她好事。
妙音仰头喝了口酒,勾起了唇。
“扶泽……”
“期待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