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毫米口径的亚音速手枪弹从额头冲进颅腔,坚硬的头骨根本起不到一点阻拦的作用。弹头在颅腔中翻滚,被病毒侵染的脑组织成了一锅浆糊。
尽管被四周的枪声惨叫声包围,空仓挂机的清脆声音还是被文慧清晰的听到。左手一甩,打空的弹匣被甩出,右手的弹匣已经跟着塞进枪膛。二十一发的新弹匣转瞬又被打空,文慧朝胸前的弹挂摸去,却摸了个空。她把手枪插回枪套,右手从头顶遮阳板的挂架上抄起霰弹枪,五发绿色霰弹四十枚钨钢珠让车前的尸群为之一空。
身后的车厢传来急切的敲击声,有人高声喊着开车。文慧一打方向,把电门踩到底,强劲的电机发出高亢的咆哮声,巨大的重型军用卡车如怪兽般冲出了安置区。
车厢里的打斗咆哮和惨叫好几分钟后才停了下来,有人敲了敲车厢和驾驶室之间的装甲小窗。文慧抬手打开了小窗,刺鼻的血腥味涌来,一张满是血污的脸看着文慧问道:我们冲出燕京了吗?
听声音对方好像是个女孩子,文慧没有回头看,活尸不会说人话,更不会有节奏的敲击车厢,她盯着眼前的高桥架回道:刚冲上五环高架桥。
那张脸明显松了口气:我们去哪?
文慧:承德附近的军队驻地,你回头看看跟上来几辆车。
后面沉默了一会儿:三辆,都是一样的卡车。
文慧抿了抿嘴唇:你会开枪吗?
那人一愣:会的。
文慧点点头:等下我减慢车速,你沿着车厢爬到驾驶室来,我需要有人掩护我开车。
趁着一个转弯,文慧降低了车速,那人动作很灵活,只几下就钻进了副驾驶。
文慧问道:后车厢怎么了?
那人回道:钻进来两只感染者,被我干掉了。
文慧不禁看了那人一眼,发现居然是个年轻女孩子,满脸的血污看不清样貌,看身形年龄不大,顶多二十岁的样子。
文慧指了指挂在副驾驶车门上的软质急救箱:那个急救箱里有五十支三型解毒剂,可以抑制你体内的病毒基数。如果你刚才被咬伤了,现在就注射两支,记得扎在脖颈的静脉上,这样起效更快。然后在包扎一下伤口,剩下的给后车厢的活人递过去。
她顿了顿,接着问道:后车厢活了几个?
那姑娘条件反射般回头看了看,不过从她的位置看不到后车厢的情况。她仰着头想了想,回道:死了三人,剩下七八十人吧,应该没有伤员。
文慧呼出一口气:你脚下有一箱矿泉水,清洗一下伤口在包扎,也给后面递些过去,记得给我留几瓶。
那姑娘没再多说什么,照着文慧说的做。巨大的高架桥是三层结构,文慧这支小小的车队在上层。这里离地面起码四十米高,活尸爬不上来,被遗弃的民用车辆也早就被历次通过的车队清理干净。
开了没一会儿,一支对向开来的车队迎面而来,文慧的对讲机传来了问话声:对面的车队,你们是哪个部队的?
文慧右手抓起驾驶室的对讲机回道:39军47合成旅,我是志愿者。
对面的车队:你们从哪里冲出来的?
文慧:北五环十七号安置区。
对面:那里情况如何?
文慧努力用平静的语气回道:十五分钟前刚刚陷落,可能就冲出来我们这几辆车。
对面沉默了几秒钟:好,谢谢你的情报,请继续前进,祝一路顺风。
文慧还想说点什么,她太想找人说点什么了。天空中突兀的出现了十几道白线,然后身后就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文慧转头看向后视镜,一连串的巨大蘑菇云腾空而起。
副驾驶的那个姑娘探出身去看着来时的方向,半晌才钻回驾驶室,一脸惊愕的问道:姐,那是什么?
文慧摇摇头:不知道,可能是什么大口径的远程导弹吧,反正不是核武器,你的伤口处理得怎么样了?
那姑娘抬起手臂看了看:没事儿,就是几处抓伤,我没被它们咬到。
文慧看着路面,叮嘱道:那也别大意了,该注射就注射。然后用矿泉水清理一下伤口,我们起码还要两个小时才能到达驻地。
在文慧完成了十二次往返后,被军方强制按下休息。晚上睡的并不踏实,只要闭上眼皮那些梦魇般的景象就会浮现出来。连续被噩梦惊醒了几次后,就裹着毯子站在营房的走廊里看着窗外直至天亮。
勺子中的米粒如上了蹦床般在跳跃,那是因为文慧的手在抖,抖到抓不住勺子。身边的女儿还以为是妈妈在和她做游戏,被逗得哈哈大笑。
在食堂吃完早饭,把女儿送去了临时幼儿园。幼儿园的园长看到文慧的脸色被吓了一跳,赶忙叫来军医。做完检查文慧的身体确实出了些问题,长时间的高压环境下,如绷紧的发条般释放了所有能量后,她的体能和精神都在崩溃的边缘。
文慧被送去了医疗部,她的治疗方案也很简单,就是吃和睡。军医给她挂上了只有临终患者才会使用的大袋营养液,营养液里有大剂量的镇静剂,虽然治疗方案略显简陋,但以现下的条件已是最优解。
文慧不想占用医疗部的病床和资源,申请回营房去挂,大夫看了文慧的检查结果没什么大问题,也就同意了。
镇静剂起效很快,文慧自己举着那一大袋营养液回到营房就觉得眼皮打架。这一觉睡得很安稳,那些梦魇没有再来找她的麻烦。整整一天一夜后,文慧醒了。
大爆发已经过去十天,从燕京和周边城市接应出来的大量幸存者挤满了47合成旅的驻地。老人孩子和母亲还能在营房里挤挤,大批的幸存者连顶帐篷都没有,大多数成年人都只能睡在露天地里。短短几天这里就聚集了三十多万幸存者,还有源源不断的幸存者被送来。现在47合成旅的资源紧张到什么程度,能保证大家每天三顿饭已经让炊事营薅光了所有头发。
物资,物资,还是塔码的物资,这是摆在军方和民政官员面前最大的问题,甚至高过近在咫尺承德市内的尸群威胁。以现在的军力收复承德市区是痴心妄想,但拦阻或改变尸群的前进方向还是能做到的。在炸毁了两座通往郊区的大桥后,大股尸群的动向基本被圈定在市区内。
燕京市区的失败早已成定局,军方还在做最后的努力尽可能的撤离民众。47合成旅的三个重装团都顶在了前面,只剩下473团留在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