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清郡县后,他们又经过了青浦县、清云县,一路风尘仆仆,历时半月,终于抵达了禹州境内。
踏入禹州地界,映入眼帘的,便是与他们一样的逃荒之人。
一眼望不到头的逃荒队伍,绵延数里,蜿蜒如长龙。
人群分成好几股,皆以村落为单位,几十户乃至上百户人家结伴而行。
像云峰这样,独自带着老弱妇孺,且几乎全是女眷的队伍,实属罕见。
云峰刚一踏上官道,便引来了无数打量的目光,其中不乏贪婪和恶意。
尤其是他身边还跟随着一只体型健壮的狼犬,更是惹人注目。
云峰拉着板车,神情冷峻,对周围投来的目光视若无睹。
他能分辨出目光中的善意与恶意,于是加快脚步,紧紧跟在一个村落的队伍后面。
他与那支队伍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队伍最后面的一人,不时回头打量着云峰一行人,神情颇为警惕。
毕竟,在这乱世逃荒之中,像云峰这样由老弱妇孺组成的队伍,能够存活至今,必定有其过人之处。
云峰之所以选择跟随这支队伍,是因为他发现,这支队伍与其他一盘散沙的逃荒队伍不同,他们组织有序,纪律严明。
队伍将老弱妇孺和孩子护在中间,而十五六岁的少年,以及村里的壮劳力,则手持削尖的木棍,走在外围,警戒四周。
这支队伍规模庞大,人数众多,但却井然有序,令人不敢小觑。
那队伍最后面的人,仍在不停地打量着云峰。
云峰则朝他微微一笑,并未多说什么。
待前面的队伍停下脚步后,云峰也跟着停了下来。
在几乎家家户户都食不果腹的情况下,云峰一行人竟然还养着一只健壮的狼狗,这无疑显得格外扎眼,也让不少人暗中盯上了他们。
云峰将板车停稳后,便拿出油布,开始搭建简易的遮阳棚。
就在张招弟准备生火做饭时,却被云峰抬手制止了。
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紧盯着他们的人,低声说道:“今天就别煮饭了,就拿昨天做的煎饼凑合一下。
现在有很多人都盯着我们,如果我们暴露还有粮食,那就危险了。”
“好的,那我去烧点水。”
张招弟闻言,点了点头,从包裹里拿出昨天摊好的煎饼,给每个人分了两张,又盛了一碗清水,简单地吃过之后,云峰便示意其他人抓紧时间休息,由他来负责看守。
经过一夜的奔波,大家都已疲惫不堪,躺下来便打起了轻微的呼噜。
甚至连大白都趴在云峰的脚边,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许是感受到了周围的危险气息,几个孩子都紧紧地依偎在云峰附近,不敢远离。
待众人都进入梦乡后,云峰便看到,从后面的队伍中,走出了七个男人。
他们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但手中却都拿着武器,有菜刀、锄头,也有木棍,凶神恶煞,来者不善。
他们径直朝云峰的板车走来,显然是想翻找他们的粮食。
云峰见状,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冲上前,一脚将为首的一个壮汉踹倒在地,冷冷地看向其余几人,厉声喝道:“赶紧滚!”
“兄弟,我们就是过来跟你们借点粮食。” 其中一个略显瘦弱的男子站了出来,语气带着一丝恳求,却又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我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借给你们粮食? 还有,我没有粮食,我的粮食只够我们一家人吃的。” 云峰冷冷地回答,目光上下打量着那个说话的人,心中充满了警惕。
“别藏了! 我们都看到了,你们肯定有粮食! 再不拿出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到时候可就要搜你们的身了!”
“大家一起上啊! 他们有吃的,咱们不能饿死!”
“凭什么他们有吃的,我们没有? 抢过来,大家分!”几个人都,把云峰围在中间,准备随时动手,大白见到后,不停的朝着那几人嘶吼狂叫。
“别怪我心狠,要怪就怪这世道!” 那个带头的人再也按捺不住,嘶吼一声,挥舞着手中的杀猪刀,朝着云峰的胸口狠狠地刺了过去。
云峰早有防备,身形一闪,便躲过了那人刺过来的杀猪刀,同时反手夺过对方手中的刀,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人的胸口刺去。
那个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脸上还带着狰狞的表情,便一脸不甘心地倒在了地上,鲜血染红了衣襟。
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人,看到这一幕,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全都一哄而散,四处逃窜,有的人更是吓得尖叫起来:“杀人了! 杀人了! 快跑啊!”
方才目睹云峰杀人,原本惊魂未定的李小小等人,此刻更是心生惧意。
云峰重新回到遮阳棚下,李小小紧张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声音颤抖地说道:“哥,咱们还是赶紧走吧!万一等会儿官差来了,抓你可怎么办啊?”
“石头哥,咱们快逃吧!” 张招弟也焦急地催促道,说着便要起身收拾行李。
唯有王氏,神色平静,并无半分慌乱。
她翻了个身,寻了个更舒适的姿势,懒洋洋地说道:“慌什么慌,都给我赶紧睡觉! 逃什么逃? 现在是乱世,哪还有什么官差?又能逃到哪里, 你们这一路上,可曾见过官差的身影?”
王氏此话一出,众人这才如梦初醒。
确实,如今兵荒马乱,饿殍遍野,朝廷早已无暇顾及他们这些流民,又哪里来的官差?
这个世道,本就是弱肉强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不杀人,人便杀你。
众人想通后,也就不再杞人忧天,反倒心安理得地躺下继续睡觉。
只是,云峰方才杀了人,身上难免沾染了一丝血腥气,几个孩子有些害怕,就连平日里最喜欢缠着云峰的李乐瑶,此刻也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不敢太过靠近他。
或许是被云峰的杀伐果断震慑住了,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敢过来找他们的麻烦。
云峰前面那支队伍,与他们一样,也选择了白天休息,晚上赶路的策略。
就这样,云峰一行人始终跟在那支队伍后面,相安无事地走了好几天。
这日,一直守在队伍最后面的一名男子,主动过来与云峰搭话,脸上堆满了笑容:
“这位兄弟,看你一个人带着这么多女眷,这是准备前往哪里?”
云峰倚靠着一棵枯树,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水,淡淡地说道:
“我们打算去武陵郡,听说那里的粮食一年三季都能丰收,就想着过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讨口饭吃。”
那男子闻言,顿时喜笑颜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