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鼎本来正在读书科举,准备一年后赴京赶考,所以尽管这几年陕西乱象频发,却也不能动摇其心,但是如今复兴军已经进入城内,宣布陕西大肆宣扬复兴会宗旨,让全城百姓欢欣鼓舞,也断绝了他的进士之路。
王鼎其父为太学生,但他年少丧父,家无余财,幸得考中秀才,才算能找到养活自己的方法,他生性耿直,崇尚气节,前两年高中举人,在渭城县颇有名气,知道复兴军来,便想慷慨抗贼。
没想到县里官吏大多投降,没有投降的也都逃跑,轻易就将蒲城让与贼军,让王鼎十分愤怒,但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今日听闻复兴军开始在全县抓捕大户以及地痞流氓,说是要公审,他被街上的声音吵的心烦,便出门查看。
只见以往到他面前十分和善的大户人家如今都被从家中抓了出来,然后就看到领头的一个失去左臂的人站出来喊话。
“父老乡亲们,这些都是我们复兴会收集证据,确定有罪之人,三日后会在城东公审,大家都可以去看看。”
田五的话吸引了众人注意,有着前面半个多月的良好军纪表现,蒲城县百姓对复兴会的印象十分好,纷纷奔走相告。
王鼎辨认被抓的人,也知道这些人都不太干净,他现在十分迷茫,朝廷大军遇到这些叛军直接大批投降,那些八旗军也都跑路,放弃了陕西,他感觉到世界要发生剧烈变化,但是已经接受忠君思想的教育,让他一时接受不了去投靠复兴会。
在众人散去,王鼎也随之离开,迷茫的在街上走着。
“定九兄,这是在转什么?如今复兴会要统治陕西,王老爷素来聪慧,又中了举人,投靠过去正好,还能谋个开国功勋。”
钟家公子钟池,也是王鼎的同年,和他不同,钟池只是秀才,但是在县学日久,结交广泛,也资助过王鼎。
王鼎看到钟池还能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心中惊奇,也觉得正常,钟家在蒲县经商,向来与人为善,但是过得却不算太好,也就不是复兴会的打击对象。
王鼎:“故渊兄,何来打趣我,如今复兴会虽然横扫陕甘,但是听说人数稀少,如何能与占据大半华夏富庶地区的大清相比,必定后继乏力,况且湖北四周还有数十万大军,必定可以平定叛贼。”
钟池听到,笑了:“看来定九兄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去年复兴军仅用两千人就把长安城中的五万清军打的溃散,满城都被炸成废墟,清军也不敢反击,更别说如今复兴会要准备定鼎天下,满清不堪一击,我等汉民又要入主中原。
你也听到过他们的理论,当官要为百姓,而不是什么皇帝,我就觉得说得很对,看看乾隆,现在华夏大地贪腐遍地,我等良善之家只能被排挤,你也好好想想。”
钟池说完,拍了拍王鼎的肩膀离开。
世界发生巨大变化,适应不了的只能被淘汰,这就是现实。
整个陕西都开始进行公审,并且吸纳了一批愿意追随复兴会的良善地主,将土地收归国有,然后对各地制度进行革新。
王鼎算是大器晚成,越来越看到周边环境的变化,街上百姓开始增多,复兴会地方官员把收回的土地分给百姓耕种,只收取两成的收成,但是土地所有权仍然归属复兴会,也就是他们所说的国家。
并且他们花费收缴的金银粮食雇佣百姓修路,修建水利设施,少了地痞流氓的骚扰,也没有清军和地主士绅对百姓的压迫,整个蒲县很快就繁盛起来。
这里是延安府南下西安的通道,在复兴会打通各地以后,少了沿路关卡,各地官吏的盘剥,就有很多残存的良善地主或小商贩看到机会,重走当年陕西各地大商户的商路,使得蒲城这个交通要道更加繁荣。
王鼎开始靠着给人写书信度过,随后进入复兴小学进行启蒙教育,也算是找到一个了解复兴会的机会。
他看到了一个完全在儒家学说中存在的一个社会在缓缓形成,是能者上,贤者治国,复兴会剖析封建皇室专制的社会制度,建立了一套完整的学说,一切以人民百姓为中心,国家是要为人民百姓的幸福生活服务,而不是什么皇帝。
复兴会的宪法写着选贤任能,只要有一个会党建立一个崇高的目标,然后一直向着这个目标努力,那不就化解了以往儒家文化的矛盾,不用为君主治国,而是为百姓治国,把忠君爱民的矛盾彻底化解。
王鼎多年学习的思想在这半年多的启蒙教育中,在与自汉中而来的官员老师口中,在那一本本书中得到解惑,他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新的目标。
然后就自愿进入复兴中学学习,了解新思想,可以参与到新的政府之中。
这样的事陆续发生在陕甘各地,一大批早已被清军孱弱,清廷无能的冲击下,且没有进入清廷做官,很快转变过来,开始帮助复兴会治理地方。
…
而在汉中,张文杰和复兴会的政务阁,军事委员会等机构整理好东西北上长安,西安在古代是一个十分方便管理西北的地方,汉中虽不受侵扰,但是十分闭塞,不好掌控偌大的西北。
二月二十六,张文杰才抵达西安,进入长安城。
七里见方的长安城十分雄伟,如今城墙上已经见不到炮火的痕迹,看着雄伟的城墙,高大的城楼,张文杰十分感慨。
加上前世近六十年来,第一次来到西安,还是长安城完整存在的西安。
“走,进城。”张文杰挥手高喊。
身后数百辆马车与上千人陆续进入长安城,他们的目的地是西侧城中的衙门,这里有着巡抚衙门,知府衙门,陕西布政司等,已经全部检查过,可以容纳数百人进入办公。
宽广的朱雀大街上空无一人,知道复兴军好说话,但却怕惊扰复兴会高层,所以无人敢于外出,有些打开临街窗户,看向大队进城的复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