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毅这厢搓好了肥皂泡后,见龙椿仍一扭一扭的不听话。
便索性将手伸进水里,一把将人提到了自己腰上落坐。
一男一女在水里面对面的相拥,有些敏感部位自然会碰在一起。
龙椿被韩子毅烫到了,于是便将脑袋扎进水里去看那烫到她的地方,像是诚心要叫韩子毅难堪。
韩子毅立时臊了,他伸手扯住龙椿的头发,不叫她扎进水里。
又把满手的肥皂泡糊在了龙椿脑袋上,强迫性的给她洗起了头,期间还道。
“你老实点儿!”
龙椿被训了也嘻嘻哈哈的。
她伸手在自己头上抓泡沫糊韩子毅的眼睛。
糊完了又活鱼似得挣扎起来,不肯叫他抓牢自己。
不知为何,龙椿觉得自己每次和韩子毅待在一起的时候。
都会非常快乐,非常安然,仿佛做回了小孩儿,虽然她做小孩的时候并不怎么快乐安然......
但,就是这样了。
就好像只要有韩子毅在,她就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心玩乐,不顾其他。
她不知道这种安心的感觉从何而来,可再仔细想想,她好像又是知道的。
韩子毅身上就是有种魔力,他是柔情,心细,脆弱的,亦是坚毅,耐心,体贴的。
龙椿自问此生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人,而今乍然得见,竟叫她喜爱的无法言说。
韩子毅本身就乏力,此刻两只手上又都是肥皂泡,滑溜溜的抓不住龙椿,总是被她挣脱。
一室热气之间,韩子毅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有些胸闷气短的低下头,一边拍抚龙椿一边道。
“你别闹我了,我头晕的很”
龙椿一愣,当即便不闹了,伸手去捧韩子毅的脸。
“你怎么了?是不是困了?”
韩子毅咬着牙,只想着自己要是现在晕过去,龙椿肯定就爬不出这个池子了。
她居然还不知死活的闹他,简直可恶。
他又晕又气,随即就在龙椿屁股上掐了一把。
“我不伺候你了,你给我洗,快点洗完快点睡觉”
龙椿眨了眨眼,完全不在意自己被掐了屁股。
她低头看了一眼韩子毅的脸,只见他白净的面皮上全是诡异的红晕,像是被水气蒸熟了似得。
龙椿喃喃的:“好,我给你洗,你难受了是不是?”
韩子毅撇头,不肯承认自己的虚弱。
偏手又在水里作怪,在龙椿的另一边屁股上掐了一把。
“皮猴子!”
......
凌晨时分,韩子毅撑着最后一口气给龙椿弄干了头发。
而后两人便像晕死过去了一般,双双倒在了外间的大床上。
韩子毅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睡的这么沉过。
他的眼皮里好似灌了铅,怀里又抱着个热气腾腾的龙椿。
简直睡到了一个要长眠的境界里。
龙椿的情况也不遑多让,两人身体都亏虚的厉害。
包间里的大床又比医院里的铁架子床舒服太多。
龙椿闭上眼的那一刻,就感觉自己堕入了无边的黑甜里。
她连梦都没有力气做了。
眼前只剩下连绵的柔软安全,和爱人轻柔的呼吸。
......
二十个钟头后,北平城中起了一声巨响。
数十颗炸弹在前门大街上爆炸开来,炸碎了无数间人头攒动的百年老店。
韩子毅几乎和龙椿同步睁了眼,清华池和前门大街只隔着一个路口。
剧烈的爆炸之下,两人所在包间玻璃,竟然也被炸弹的威力波及,硬生生被震动出了数条裂纹。
龙椿睁眼一瞬就将手伸进了枕头下。
没摸到枪的那一刻,她短暂的怔了怔,随即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韩子毅也被惊醒,他不比龙椿醒的利索,却也很快恢复了神智。
此刻正值傍晚时分,残阳如血之下,窗外是一片浓稠的红霞光。
龙椿同韩子毅对视一眼,又同时抬脚走向了窗边。
韩子毅裸着身子,先龙椿一步拿起了自己的衬衣为她披上。
龙椿站定在窗边后,一眼就看到了窗外的惨相。
韩子毅站在她身后,同样也瞧见了那从街面上升腾而起的滚滚黑烟。
龙椿看着爆炸的方向,脸上渐渐没了表情。
“同仁堂,杨记,响儿油坊,东来顺”
韩子毅盯着爆炸的烟云,又仔细回想起刚才听到的爆炸声。
他垂着眼默不作声,心下却了然这种规模的爆炸,必然是军方所为。
国军再糊涂也不会炸自家的地盘,共军就更不可能。
只能是日本人干的了。
这场爆炸,大概率就是日本人占领北平的第一枪。
两人就这样站在窗前,久久没有说话。
许久后,龙椿咬着牙呼出一口气,渐渐静下了心。
她转身离开了窗前,韩子毅也随着她的脚步,收回了对着窗外的目光,又伸手把窗帘拉上。
一时间,屋内光线昏暗下来,静的落针可闻,窗外却是人群骚乱的叫喊声。
韩子毅借着窗帘里透进来的一线残光翻找起衣物。
又将昨晚从医院带来的洋式内衣和新衣服,一一摆在龙椿面前。
他抬眼看着龙椿有些木讷的脸,伸手将人拥进了怀里。
下定决心般道:“我傍晚就回南京,等拿回了平津军的军权,我会护住北平”
龙椿垂着脑袋,并不回答韩子毅的话。
只喃喃道:“同仁堂的老爷子,到年底就一百岁了,我小的时候老去他家后院偷柿子吃,他回回都抄着拐棍追我,但一次都没锁过院门”
韩子毅心中一痛,想要开口安慰龙椿,却迟迟想不出措辞。
龙椿沉下脸脱了衬衣,开始一件一件的穿衣服。
她不懂得洋式内衣怎么穿,韩子毅就站在她身后为她打理。
片刻后,两人穿戴整齐的出了清华池。
街道上一片混乱,明明看不见一个来犯的异族,却处处都透着被侵略的恐慌。
忽然间,马宏昌不知从哪里看见了龙椿,竟匆匆忙忙的就从店里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