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然出动数倍兵力,云中骑虽奋力抵抗,但寡不敌众,又孤兵深入,伤亡惨重,裴帅为保全云中骑,无奈接受纳罕的提议,假意投降,打算待云中骑平安离去后便舍身取义,不料闾光临时毁诺,残杀手无寸铁的云中骑,裴帅自刎不成,重伤昏迷。为了让裴帅彻底失信于陛下,为柔然所用,闾光随即编造散布了裴帅叛国归顺、迎娶柔然公主,以及泄露云中城城防部署的谣言。这些谣言引得云中城人心惶惶,为了稳定军心,戳穿闾光的阴谋,玥璃县主带人实施营救,因卢氏父子泄密,这才身陷敌营。”
说着,他撩袍直直跪下,“陛下,裴帅和玥璃县主为了北境安定,果敢忠义,虽不慎被俘,但未堕国威,还望陛下明鉴!”
珩王这么一跪,身后的武将悉数跪下,文官也跪倒了一大片。
尉琰抱拳道:“陛下,二千云中骑全军覆没,皆是因卢定洲与柔然里应外合,沆瀣一气,绝非裴帅指挥不当。柔然撕毁盟约在前,设计构陷在后,目的就是扰乱我北境安定,令君臣离心、民心动荡啊。”
“陛下,”楼云旗道,“微臣已看过此次军报,当时形势虽紧迫,但玥璃县主的计划周详可行,若非卢氏父子泄密,完全有可能救出裴帅!”
中书令虞秉章上前一步,道:“裴帅高洁忠亮,爱惜兵士,九死而不改其志,玥璃县主虽擅自行动,但赤诚忠义以昭日月,还望陛下从轻发落,宽宥玥璃县主与裴帅!”
“望陛下从轻发落!”众臣悉数下跪,纷纷附和道。
见满朝文武皆跪于殿中,魏帝心中宽慰,一脸和煦,笑道:“朕本就无意降罪,众爱卿平身吧!”
“陛下圣明!”诸臣齐声说完,陆续起身
魏帝这才仔细瞧了一眼裴峥,见他眼窝深陷,脸颊明显消瘦,想到这些时日的遭遇,心中难免不忍。
“裴峥,你伤势如何了?”
“回禀陛下,微臣已无大碍。”
魏帝道:“此次朕也是受奸人蒙蔽,险些酿成大祸,让襄国公也受委屈了。”
魏帝迁怒襄国公府一事,裴峥早已知晓,现在猛地提起,他后怕不已,忙道:“微臣惶恐!”
魏帝眼中笑意浅浅:“说起来,此次肃王为着你的事,不惜在朝堂上顶撞于朕。现下看来,他有句话倒是对的。他说,襄国公府世代忠义,纯正不曲,断不会违人臣之德,行悖逆之事。”
在收到珩王自云中送回的关于卢氏父子通敌的奏折后不久,魏帝便下旨,封拓跋叡为肃王,并赏赐府邸。
魏帝话音刚落,裴峥心中酸涩难当,眼眶微红,一下子跪倒在地:“陛下圣明烛照,微臣愧不敢当。”
魏帝瞥了一眼詹吉,詹吉会意,立即上前扶起裴峥,魏帝又道:“这些年,你一直戍边,没有时间回府看看,如今既回来了,便在家中多住一段时日,陪陪家人吧。至于云中主帅嘛,自然还是由你担任朕才放心。”
“多谢陛下,微臣定不辱命!”
魏帝挥挥手,又道:“既如此,便即刻赦免肃王吧,詹吉,待下朝,你亲自去,将肃王送回肃王府。”
“老奴遵旨!”詹吉应道。
此言一出,诸臣马上捕捉到关键,那便是裴峥一事,虽然最终证明他是被奸人构陷,但魏帝也不会恢复拓跋睿的太子之位了。虽说拓跋叡已不必再禁足景宁阁,但这一进一出,身份变化之大,难免令人唏嘘。拓跋睿虽言语失当,可他明察秋毫,目光如炬,还仗义执言,维护劳苦功高的老臣,为此甚至不惜顶撞陛下,细细想来,在此事上,他功大于过啊!如此一来,在一些朝臣心中,多少为拓跋睿鸣不平。
夏阳候冷眼旁观,心中不快,裴峥被救,卢氏父子被抓,怀王弃城而逃,颜面威严尽失,这一系列事情实在令他始料未及,好在拓跋叡已不是太子,这也算是一大幸事。
夏阳侯正暗自庆幸着,不料魏帝忽然将一沓奏章扔向怀王,怒不可遏道:“怀王,你可知罪?”
这些奏章都是珩王和云中七镇的将领所写,详细说明了怀王如何弃城逃跑,以及云中城被攻破的经过。
怀王心惊不已,连忙跪倒在地,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父皇明鉴,儿臣当时本想领兵出战,但卢定洲说纳罕的骑兵骁勇无比,裴帅驻守边城多年,尚不能克敌制胜,一旦儿臣失利落入敌军之手,纳罕必定会用儿臣威胁父皇,为今之计只能先退出云中城,固守武川……儿臣被卢定洲蒙蔽,轻信了他的话,以致云中城失守,周副帅战死,儿臣罪该万死,还请父皇责罚。”
夏阳侯连忙替怀王开脱:“陛下,怀王殿下初到云中不久,还不熟悉城防部署,加之殿下那时并不知卢定洲早已通敌叛国,难免受其蒙蔽误导啊。”
夏阳侯说完,对着身后的御史中丞杨云集使了个眼色。
杨元集会意,出列道:“陛下,怀王殿下没有守城的经验,更不懂如何带兵作战,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也属常理,还望殿下宽宥怀王,从轻发落。”
魏正礼也附和道:“陛下,卢定洲通敌叛国,不愿与柔然发生冲突,自然会危言耸听,极力劝说怀王殿下离开云中城,怀王于军务上所知不多,危急之下听信卢定洲这个副帅之言实属情理之中,还望陛下明鉴。”
此言一出,半数多的朝臣皆纷纷附和,请求魏帝宽恕怀王。
魏帝本来对怀王颇有不满,但见他如此自责醒悟,顿觉宽慰,又听群臣相劝,怒气顿时消减大半。
夏阳侯趁机转移话题道:“陛下,卢氏父子诬陷忠良,残害将士,如此逆天违理,简直罪不容诛!”
杨云集附和道:“卢定洲为了一己私欲,通敌叛国,颠倒黑白,欺罔视听,连陛下都敢蒙蔽,简直罪大恶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