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鑫爱一行,待众人走远后,才走出小道,赶到前院。
刚刚跨出二门,便看到宋谨央的龙头拐,在日头下熠熠生辉。
宋鑫爱的眼眶湿润了。
她千算万算,怎么都算不到,最后能依靠的,竟是当初以为要害自己的镇国夫人宋谨央。
她几步跑到宋谨央跟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夫人,对不起,鑫爱误会您了!”
宋谨央扶起宋鑫爱,将手中的龙头拐交给素香,抽出襟边的帕子,轻轻地替她擦拭满脸的泪水。
“孩子,路在脚下,别怕!你的亲事,是老婆子插的手,自然负责到底。”
宋鑫爱扑在宋谨央怀里,嘤嘤嘤地痛哭起来。
冯远和甄容对视一眼,都很纳闷。
怕不是后宅出了什么事,宋鑫爱才会如此伤心!
冯远上前一步,恭谨地微微前倾身子,缓缓开口。
“宋姑娘,皇上有口谕,请您接旨。”
宋鑫爱收了哭声,用衣袖按了按脸颊,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
“诚王新逝,为不影响新人成亲,着百日热孝内成亲……”
冯远还准备接着宣旨,突然一道尖利的声音响了起来。
“鑫爱,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应该在自己院里吗?”
众人转头看去,孔太太满脸诧异地走了过来,狐疑地问。
“大人,鑫爱已经是我儿子的人了!怎么还能嫁别人?”
世子妃的谋算,她也参与其中。
但想到日后还要和宋鑫爱婆媳相称,必须把自己摘出去,她就没有去宋鑫爱的院子。
想着等事发后,自己再以恩人的姿态出现,主动为三子提亲,圆了两家的面子。
只要宋鑫爱感激自己,日后还不是任由自己拿捏。
夫君偏爱妾室,自己虽然生了三个儿子,但没一个成器的。
倒是妾室的孩子去岁通过了乡试,喜得夫君连摆了一个月的流水席。
她就在三子的亲事上动足脑筋,想替他娶高门贵女,扳回一城。
可是在南岭地界,哪家不知道孔三的底细?
吃喝玩乐样样在行,文治武功没一样拿得出手。
高门没有一家肯与之联姻,她就把脑筋动回了京城。
她不时地与诚王妃联系,渐渐发现诚王府缺银子。
她便计上心来,时常寄些稀罕的药材给诚王妃,还在信里提到他家的药材多稀有、多值钱,说得诚王妃眼热不已。
这次她回来,只稍稍提了个头,可以给五十万两聘礼,外加五间铺子。
诚王妃就心动了,但她到底还是爱女儿的,一直在犹豫。
但世子妃不一样。
世子妃哪里顾得上宋鑫爱,一心想的是自己的利益,当即与孔太太一拍即合。
打算趁着府里最忙乱的时候,把生米煮成熟饭。
所以当她听到下人议论,说皇上的掌事太监来宣旨,旨意是给宋鑫爱时,顿时大急。
算算时辰,自己的儿子和宋鑫爱已成好事,还怎么奉旨二嫁?
不行,她必须赶到前院,以防事情发生后,被诚王妃遮盖住。
当她紧赶慢赶,赶到前院,果然看到宋鑫爱正跪地领旨。
宣旨的太监正铿锵有力地说,皇上命宋鑫爱在百日热孝内成亲。
她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一股脑儿跑过来,不管不顾地说出“鑫爱已经是我儿子的人了”这句话。
晴霜气得浑身发抖,大声反驳,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姨太太,您怎么能瞎说呢?王爷去世,我家姑娘伤心得不能自已,直接去了王爷的院落睹物思人,哭了足足大半个时辰。听到前院有圣旨,这才赶了过来。”
孔太太脸色一沉。
她边上的嬷嬷立刻上前,狠狠扇了晴霜一巴掌。
“小贱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晴霜被打得撇过头去,眼里饱含泪水,倔强地拦在宋鑫爱的面前,一步不肯挪动。
那嬷嬷还想上前推开晴霜。
范氏大步上前,握住嬷嬷的手腕,狠狠一甩,冷厉地质问。
“孔太太,把话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女儿家的名声重要,哪里容得你污蔑?”
孔太太一怔,事情好像不太对劲。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夫人们脸色阴沉地走了出来,匆匆向宋谨央、侯夫人行了一礼后,打算离府而去。
管家着急拦人。
“夫人们请留步,府里安排了膳食茶点,诸位用些再走啊!”
众人哪肯依?
脚步不停地向外走去。
宋谨央朗声说道:“诸位夫人留步,皇上的口谕还没宣完!不如等宣了旨,再离开吧。”
夫人们听到宋谨央的话,堪堪顿住脚步,回头看到跪地领旨的宋鑫爱,个个大吃一惊。
“宋姑娘在前院?!当真福大命大,正好躲过一劫。”
有心善的夫人替她庆幸。
诚王妃状似疯魔地跑过来。
一边跑一边嘴里高声喊:“鑫爱,鑫爱,你在哪里!”
宋鑫爱缓缓起身,向冯远福了一福,迎着诚王妃喊了声“母妃”。
诚王妃热泪盈眶。
“鑫爱,你没事,太好了!”
话音刚落,世子妃杀气腾腾地狂奔而出。
照着宋鑫爱的脸就是一巴掌。
“宋鑫爱!!!你,你竟敢害婉莹!婉莹是你的侄女啊,你怎么忍心下手?你还我婉莹,还我婉莹。”
世子妃双目充血,怒目而视。
她双手死死地捏着宋鑫爱的胳膊,死命地摇晃着,嘴里不断怒骂。
“下地狱的应该是你,凭什么是婉莹?我的婉莹,我的女儿……我可怜的女儿啊!!!呜呜呜……”
宋鑫爱痛得“嘶”叫出声,诚王妃狠狠地扇了世子妃一巴掌。
“是你想害鑫爱,结果偷鸡不着蚀把米,害了自己的女儿!你凭什么怪鑫爱?”
婆媳两个大吵了起来。
世子妃掩面痛哭,再次指着宋鑫爱怒骂。
“是鑫爱自己不检点,与孔三私定终身,关我什么事?母妃,此事你也有份,你以为自己有多爱鑫爱吗?我呸!你和我一样,都更爱银子,爱银子,哈哈哈哈……”
诚王妃气红了脸。
又一巴掌打向世子妃,却被她灵活地避开了。
诚王妃一个失重,险些跌倒在地,亏得宋鑫爱扶了她一把。
宋鑫爱目如沉水地注视着她。
“母妃,您知道大嫂想害我的事,对吗?”
诚王妃本想说“不”,但在宋鑫爱灼灼的目光中,否认的话死死地堵在喉间,就是说不出来。
好半晌,她反手想拉住宋鑫爱的手。
“鑫爱,你听我说,不是的,你姨母是和我提过,但我没有答应,真的,我……”
却被鑫爱躲过了。
诚王妃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落空的手,眼泪唰地一下流了下来。
世子妃冷笑。
“母妃,此事我让紫苏知会过您!你没有反对,就是默许。别以为我不知道,您是又想做bIAo子,又想建牌坊。坏事我干了,好人你来做?你想得美!!!”
众人一见两人吵得不可开交,都摇着头站远些,生怕沾上晦气。
“宋姑娘还好赐婚给邱状元,否则就要身陷泥潭了。”
“可不是,母妃母妃装聋作哑,大嫂与人勾结不做人事,幸好有皇上护着。”
“说起赐婚,好像还是镇国夫人的功劳,是她向皇上进言的。”
众夫人一听纷纷点头应是,看向宋谨央的眼神更为敬重了。
宋谨央做了她们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直接一脚踹了欺瞒她四十年的汝南王。
哪家的后宅没几个小骚货?
可她们哪有宋谨央的勇气与果敢?
今日宋鑫爱的事情发生后,她们越发觉得宋谨央高瞻远瞩。
宋谨央淡然地面对众人钦佩的目光。
她冷静地看向冯远。
“冯掌事,有劳再宣一次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