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勺与断剑相击,发出编钟般的清鸣。
林越的复眼突然淌出血泪: “师兄可知,这棺里躺着的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老林的左手已插入自己胸腔,攥住了跳动的星砂心核,那心核如同一颗跳动的心脏,在他手中挣扎。
仓库在剧烈震颤中坍塌,晨曦刺破菌丝茧房。
老林跪在废墟里,怀中林越的心口插着半截判官笔。
年轻人体内的星砂正在蒸发,露出原本清秀的面容,那面容如同熟睡的婴儿般安详。
“值得吗?” 叶征的靴底碾碎最后颗翡翠珠,发出清脆的声响。 “每次轮回都要亲手...”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无奈与悲痛。
老林扯下燃烧的袍角盖住林越的脸,火光中浮现初代圣人的星轨图。
当第一缕阳光触及青铜残片时,他听见自己三十年前的声音在虚空回荡: “下一世,换我来当执棋人。” 那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与决绝。
而在千里外的星坠崖,第十七具棺椁的裂缝又扩大了半分。
棺中伸出的骨指上,戴着一枚与老林一模样的青铜扳指,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寒光,仿佛是死神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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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林只觉得虎口一阵剧痛,鲜血渗出。
那股熟悉的钢剑化为花瓣的奇异触感还残留在掌心。
这已经是林越的剑锋第三十七次在他眼前变幻形态了。
方才,那剑先是化作一柄古朴的青铜秤杆,轻巧却有力地挑飞了他的束发冠,让他的头发瞬间散落下来,狼狈不堪。
紧接着,又变成一根精致的湘妃竹杖,杖尖点碎了他精心布置的护心镜,镜片碎裂的声音清脆而刺耳,仿佛也击碎了他心中的一丝希望。
而最后,那剑竟凝成了一只孩童的拨浪鼓,鼓面之上绘着的饕餮纹张牙舞爪,突然张开血盆大口,竟硬生生将两名仙巡卫的魂魄吸成了干尸,只留下两具空洞的躯壳无力地倒在地上。
“你究竟师承何人!” 老林怒喝一声,扯断了身上的官袍束带,露出胸前三十六道镇魔钉。
这些钉子在风中铮鸣作响,钉尾的锁链瞬间化作囚龙阵,如同一条条灵动的蛟龙,向着林越的双足缠绕而去,试图将他困住。
林越的瞳孔在这一刻突然分裂成万花筒般的模样,眼中闪烁着诡异而神秘的光芒。
他身上的大红道袍无风自燃,火焰腾腾升起,却并未给他带来丝毫伤害,反而像是为他增添了一层神秘的护盾。
在这燃烧的火焰之中,三百只青铜雀振翅飞出,雀喙啄击锁链的节奏竟与《安魂曲》的旋律同调,每一声啄击都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让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囚龙阵渐渐出现了裂痕。
当最后一根锁链崩断时,林越的身影已经退至仓库的铁门之处,手中原本锈迹斑斑的钢剑也褪去了所有的锈迹,露出剑脊上那清晰可见的铭文,正是老林二十年前赠与师弟的及冠礼之物。
“师兄的钉子...” 林越轻轻抚过剑身,那三十六道镇魔钉竟如同有了灵性一般,突然倒飞而出,精准无比地将三名仙巡卫钉在了焦尸堆上,鲜血飞溅。
“该换批新的了。” 他的声音平静而冷酷,仿佛刚刚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老林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熟悉的师弟,如今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心中五味杂陈。
他深知,今日这一战,恐怕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师兄弟之间的切磋,而是关乎生死、关乎整个仙巡卫命运的殊死搏斗了。
仓库深处突然传来一阵编钟的轰鸣之声,那声音低沉而悠远,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紧接着,青砖地面开始剧烈震动,裂开一道道蛛网状的缝隙,每一道缝隙都仿佛是一道通往未知深渊的入口,让人不寒而栗。
第七追影卫的拘魂链在这一刻突然绷直,链头的螳螂魂发出垂死般的尖啸,那声音尖锐刺耳,仿佛要刺穿众人的耳膜。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焦尸堆上悬浮着一扇漩涡状的雾门,那雾门之中伸出无数半透明的婴儿手臂,它们在空中挥舞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又像是在召唤着什么。
“是两界缝!” 小旗官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向后退去,“三年前星坠崖的...” 话音还未落下,林越已经毫不犹豫地踏入了那扇雾门之中。
他的道袍在异界的狂风之中猎猎作响,如同一面迎风招展的旗帜。
只见他宽大的袖中飞出一张张纸人,这些纸人在空中瞬间化作三百童男童女,他们手捧着星砂灯盏,在雾门前迅速结成往生阵,阵中闪烁着点点微光,仿佛是黑暗中的一丝希望。
老林见状,挥剑斩向阵眼,剑锋带着凌厉的风声,直直地向着那往生阵的中心刺去。
然而,就在剑锋即将触及阵眼的瞬间,周围的空气突然实体化,形成一道坚固的空气墙,将他的剑锋震得粉碎。
那剑锋碎裂的声音清脆而刺耳,仿佛也预示着这一击的失败。
“镇抚使!” 众人惊呼出声,脸上满是担忧和惊恐之色。
然而,更诡异的事情还在后面。
只见雾门之内突然伸出一根根翡翠色的藤蔓,那些藤蔓如同灵蛇一般,迅速缠住了老林的脚踝。
他低头一看,只见藤蔓的表面竟然浮现出师弟临终前的面容,那面容栩栩如生,仿佛师弟就站在他的面前,轻声说道:“师兄... 薪柴... 不够...”
老林只觉得心中一阵刺痛,眼前这个面容,是他多年来一直深埋在心底的愧疚和痛苦。
他深知,今日这一切,恐怕都与当年的往事有关,而他,也必须面对这一切,无论前方等待着他的是什么。
与此同时,叶征正与那螳螂母体在空中激烈缠斗。
他的判官笔狠狠地钉在螳螂母体的复眼之上,笔锋蘸着的却不是朱砂,而是自己凝固的血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