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收拾,半个时辰后出发。”叶溪亭一向雷厉风行,从不拖沓。
她补充道:“北卞城并不安全,多留恐生事端。”
寒轻回客栈简单收拾收拾了行囊,装了两人份水和干粮,又轻轻地把叶溪亭刚刚买的牡丹插在装满水的琉璃瓶里,这才慌慌张张下楼来找叶溪亭会合。
“小姐,等等我!”寒轻脚要抡出火星子,噔噔地下楼梯跑的飞快。
叶溪亭牵着黑马,一旁的镖师牵着红鬃马,他看见叶溪亭换了一身黑衣,青丝被她高高束起,更显干练,她摘了帷帽笑眯眯的看着寒轻。
镖头看着叶溪亭,拍了拍她的肩膀:“溪亭姑娘,寒轻公子的马给你找来了。”
叶溪亭点点头,回答:“这次行动我们二人即可,镖头大哥,你们在客栈等我们消息就好。”
“这怎么行呢!”有个汉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俺们也去!”
“溪亭先谢谢大哥的好意了,不过我还有一事要请求大哥们。”
“像银两粮草这些,堆积在外面更不安全,大哥们不如直接把它送到州牧府上,然后你们凭舟车劳顿为由再去府上借住一晚,拖延时间。”
镖头接话道:“等到姑娘带着军营的官兵回来……”
“我们就可以让官兵直接拿走粮草,免去州牧这一环节。但我觉得你们进府的动静要整得大一点,巴不得让大街小巷的人都知道叶家来送粮草了。”
“这……又是为何?”他不明白一向淡泊名利的叶家怎么开始有沽名钓誉。
“让邻里百姓都知道,这州牧府上来了多少人又走了多少人,为了清誉,我想这样他们是不敢杀人灭口的……”
“俺们在州牧府里守着,量他也不敢偷偷转移粮草。”那个刚刚说要同去的大哥挥了挥拳头。
“我正有此意,那溪亭先谢过各位大哥了 ”叶溪亭笑了笑,翻身上马,“寒轻!走啦!”
“小姐……”他嘴角上扬笑着走近她。
“上马,我教过你的,没忘吧?”叶溪亭看着他。
寒轻点点头,翻身上了一旁的红棕马。
叶溪亭挥了马鞭,夹紧马肚。
“驾!”
寒轻紧随其后。
其实寒轻本名不叫寒轻,寒轻本名是夏寒清,他才十六,比叶溪亭还小上两岁,曾经也是官家子弟。
为什么说是曾经?夏家有眼无珠,在选太子上押错了注,待到新帝登基,曾经一手遮天的夏家,在南流国消失的无影无踪。
罪名是通敌叛国,夏家九族本是要通通斩首的,可临近太后生辰,太后一向吃斋念佛不喜杀生,与陛下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十岁以上,斩。
十岁以下,贬为奴隶。
至于夏家到底有没有通敌,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十年,谁也说不清了。
夏寒清是个懦弱的,他只想活着,就算是以寒轻的名义活着。
他活着已经很难得了,至今他都会梦见阴暗潮湿的地牢,鬼哭狼嚎的囚犯和刽子手下的母亲。他不想复仇,更不敢复仇。
他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他贪恋人间,更贪恋活着。
人人都唾弃这样他,可若有日陷入同样的死局,做出来的选择也不比他好太多。
……
“寒轻。”
叶溪亭屏息凝神,拉了拉马缰绳,使速度渐渐慢下来,轻轻唤了他一声。
快马加鞭,两个时辰不到,两人不知不觉已经上了山,四面皆是高大的竹林松柏,若有风拂过,翠竹就开始摇曳。
一阵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回荡在山间,时不时还有微弱蝉鸣声响。
天色也渐渐暗下去,周围的树影仿若魑魅魍魉。
细微的动静都能在林子里听得清清楚楚。
“小姐,我在。”寒轻驾着马靠近,与她并肩齐行。
“小心些。”叶溪亭低声嘱咐。
“我知道。”寒轻发自内心的笑了笑。
“我估摸着我们大抵明早丑时能到,这林子里我总感觉不安全,还是不做停留的为好。你觉得呢?”叶溪亭看着寒轻,轻声询问。
“都听小姐的。”
叶溪亭收了马鞭,回复他:“不过还是缓行,隐蔽才是关键。”
“好。”
两人驾马走在平坦的泥路上,月光照在他们头顶上,映照在他们的青丝上。
月色给她镀上了圣洁的光。她就站在光里,纯净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生有一副漂亮的丹凤眼,与她英气的骨骼略有不符,可丹凤眼中并无媚态,只有前路璀璨。
恰到好处的月光朦胧了她高挺的鼻梁,弱化了她分明的棱角,更显得她几分温润如玉的气质。
小姐真好。寒轻想。
寒轻一不小心就傻乐了出来,嘿嘿嘿旳声音引得叶溪亭担心。
“你怎么了,笑什么?”
“咳咳……没有。”他尴尬的挠了挠头,不自在的扣了扣手指,“我只是…………”
“救命啊——”
惨烈的叫声打破夜的宁静。
这是哪来的声音?叶溪亭警惕的握紧了手中的佩剑。
从声音来判断是名女子,大约是跑了很久,她的嗓子有些哑。
“寒轻,你在这别动,我去看看。”叶溪亭刚要下马,就被寒轻阻止。
“小姐……不要,算了吧……”
前路危险,寒轻感受得到。
叶溪亭按下寒轻拒绝的手,摇了摇头正色道:“寒轻啊,我必须去。”
“那……我和你一起,让我和你一起好不好。”寒轻拉住了她的袖子,轻轻晃了晃。
“前面危险……”
“我不怕危险!”寒轻连忙回答。
“有你在,我不怕危险。”寒轻重复了一遍,眼中满是祈求。
叶溪亭考虑再三,想着放寒轻一人在这里也不安全,就答应了下来。
“……行。”
“不过得跟紧我”叶溪亭补充道。
寒轻骑马并不算多熟练,速度快了可能会弄得个人仰马翻,而且叶溪亭也怕他落单后一人面对山匪。
于是她将自己的那匹黑马拴在一旁的树下,抬脚跨上了寒轻的那匹红鬃马,她将寒轻圈在怀内,右手拿起马鞭,在空中挽了个漂亮的花,狠狠的抽在马屁股上。
“驾!”
叶溪亭耳聪目明,顺着音源的方向,女人的惨叫声越来越清晰,越跑越近后,她更能察觉那女人的身后大约有十多个壮汉的声音和马蹄踩踏在土壤上的声音。
“臭老娘们,还跑!”
“你叫破喉咙也没有人会来的哈哈哈哈哈。”
“乖乖跟我回去,还免得了一顿皮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