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我刚才待在姚迁的结界里，陆行川的手下找不到人，也听不见声音，于是便去告诉了守在外面的陆行川。
他快步冲进来，看到我安然无恙地待在原地，紧绷的神情便陡然放松下来。
“没事吧？”
“没事。”
仓库里只有一盏外接灯，光线昏暗。
陆今与躺在那儿，地下的泥土都被染红了，伤口还在往外渗血。
他看着陆行川，显得痛苦而纠结。
“行川，你来的正好，我被幽人伤了，快点送我去就医……”
陆行川没理他，视线却是停留在旁边昏迷的九个人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他声音森冷道。
“我也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都是幽人逼我做的！你跟那边的人接触过，也知道他们的能力和手段，我、我没办法！行川，我知道错了，先送我去医院，等情况稳住了我再和你详细解释，好不好？”陆今与看起来卑微又可怜。
我没心情看他演戏，悄悄掏出随身携带的纹身针，在每个昏迷的受害者身上刺了几针。
陆今与还在狡辩，陆行川却是冷着脸看向我。
“这些人什么情况？”他问。
“都还活着，不过应该被下了药，所以没办法醒来。陆今与想用他们的命，给琼华增加修行。”我压着声音说。
“报警处理。”陆行川漠然道。
“不行！不能报警！陆行川，我可是你最亲的堂哥啊，从小到大，我什么好东西都会分享给你，我爸对你比亲儿子还亲！你怎么能这么对我？”陆今与反应激烈。
不过他到底伤得重，挣扎几下也没能坐起来，只能有气无力地躺平，眼神怨毒地瞪着陆行川。
事到如今，他就像彻底变了个人，平日里伪装的斯文儒雅也都荡然无存。
陆行川瞥他一眼，直接转身离开，将陆今与的诅咒叫骂彻底丢在脑后。
我们没有多作停留，直接返回住处。
路上，陆行川全程阴着脸，车内气氛凝重。
“陆今与应该会出于自保背刺冥界，而琼华也绝对不会允许背叛，他这回死定了。”我说。
“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陆行川闷声说。
说到这儿，他的手机突然响起。
然而陆行川却没接，直接选了挂断。
连续四五个电话后，那边终于消停了。
等我们回到住处，陆行川的手机又再度响起。
他犹豫了片刻，到底接了。
我佯装喝水，耳朵却留意着他们的对话。
电话里，老头的声音都因极度气愤而颤抖。
“陆行川，你太让我失望了！今与是你堂哥，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他纵使有错，也是我们陆家的血脉，眼下遇到危险，你非但视而不见，反而还落井下石！你亲自报警，这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他咆哮道。
“我从小教你的亲情仁义都到哪里去了？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你大伯吗？你这么做，让九泉之下的祖先如何安心？你这是给我们陆家脸上抹黑！说话，别以为装死就能躲过去！”对方越说越激动。
“所以即便到了现在，爷爷还是觉得陆今与没错，错的人是我，对吗？就像当年一样，他撞死了我的父母，只是因为年纪小无心之失，而我如果因此怨恨就是不顾及亲情，会让家族蒙羞，对吗？”陆行川平静地开口。
“我早说了，当年是意外，你听哪个居心叵测的东西胡乱挑拨？！”他只能用气愤来掩饰心虚。
“爷爷，当年的事，我就在现场，就在陆今与的座位后面，亲眼看到他撞死了我父母之后仓皇逃走。”陆行川告诉他。
世界突然安静了，电话那边的老人就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脖子。
“陆今与闯了祸后，去找了大伯，你知道他到现场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他说放心，爷爷不会让这件事传出去的。你知道他说的第二句话是什么吗？他说——陆行川如果也在，就好了。爷爷觉得，一个九岁的孩子，会懂得用装病失忆来逃避责任吗？”
说到这令人齿寒的一幕时，陆行川非但没有气愤，反而笑了下。
“后来的事，果然被大伯言中了。爷爷虽然疼爱爸爸，却更在意家族荣耀，左右只剩下大伯一个儿子，再追究真相有什么意义呢？所以这些年，你就利用这样的方式，来放任纵容他们父子。既然儿子和儿媳妇的死都可以不追究，那别人的命又算得了什么呢？九条命，于您而言也不过是蝼蚁而已，对吗？”
“今晚在仓库发现陆今与的所为时，我居然一点都不惊讶！毕竟九岁就曾杀人而不用承担任何责任，杀死别人又有什么问题？”
“爷爷，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年您让陆今与直面真相，也许他今天可以不用变成这样子？过两天就是除夕夜了，爷爷想必也没什么心情过年，今年我就不回老宅打扰您了。爷爷，再见。”
说到这里，他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
凌晨两点，陆行川站在阳台上，对着灯火朦胧的夜色，身影显得格外孤寂。
杯子里的水都凉了，我却还没喝完。
“陆总不用担心春节独居清冷，我还在呢。”我试图安慰他。
“如果惹我不开心，没有红包拿。”他冷冷道。
陆今与死在除夕前一晚，结论是自杀。
琼华公主的报复，来得又快又狠。
而那些被修改了命格的人，如今也都成了无人问津的弃子。
陆行川又换上了粉色的衬衫，去看他的父母了。
因为出事那天清晨，陆母为他穿了件粉色的衬衫，还满眼欢喜地说很好看。
阿姨也回老家了，于是年夜饭的重任，便顺理成章地落到了我肩膀上。
我一边写菜单，一边在冰箱里翻找确认食材。就在这时，空气突然一凉，青岚居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陆家。
“到底都是监控，你就不怕被拍到？”我好奇。
“这些你们人类所谓的科技发明，在我们冥界异能者面前，全部都是垃圾。”他毫不客气地说。
许是察觉到我的不悦，他又神情不自在地补充了句。
“单纯阐述事实，并没有刻意贬低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