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带所需物品,我们一行人直抵河畔。登上那戏船,于船周燃香烧纸。班主边烧边低语,声音细不可闻,欲近听之,却被萧和尚一把拉走:“勿靠近,祭鬼神之语,非汝所能听。”
我瞥了眼那念念有词的班主,转头对萧和尚发问:“一戏班老板,何解此道?”萧老道回应:“汝小觑戏者,他们南北闯荡,何种戏未演?昔日常有丧家请戏班唱阴戏,与鬼戏名异实同。”
不久,班主香烬纸尽,解开紧抱之囊。我们趋前围观,目击班主手中所握,似为晒干玉米叶,每叶皆书字,计有九张,写着“铡美案”、“四郎探母”、“锁五龙”等戏目。
戏牌写成,班主恭捧手中,步至船舷,高声宣告:“今有xx戏班伶人二十三名在此,明晚为阴世献上连台大戏。xx戏班压轴好戏九出,敬请阴世诸公笑纳戏牌。”
班主言罢,将叶一张张置于水面。回首对我们吩咐:“来,用电筒照看,叶沉者记其名。”
初始阶段,叶片在水中纹丝不动,然而十秒后,一片叶子骤然沉入河底,四郎探母的剧情在我眼前上演。紧随其后,第二片、第三片叶子也接连坠入深渊。孙胖子一旁调侃:“闹天宫,乌盆记。”
班主见状,不再关注水面上的玉米叶:“戏已挑毕,活儿完成。萧老道,明日务必记住,入夜后,河岸五里不得随意出入,以免戏台冲撞,自身亦遭牵连。”
“放心。”萧老道连连摇头,斩钉截铁:“五里之内,严密封锁,绝无外人干扰。”
班主稍作停顿,续道:“夜戏有规,主家须派人守候。放心,此乃惯例。有主家坐镇,我们演戏也安心。”
萧老道瞥我和三叔一眼:“二位均姓沈,谁胜任?”
三叔不假思索,立时应声:“我来。”
“三叔,别忙。”我劝道:“还是我来,孙厅意下如何?”
一夜奔波,当我回到爷爷家,天已微亮。众人散去休息。三叔搬至爷爷屋内,将房间让给孙胖子和我。
躺在炕上,我正准备入眠,忽听孙胖子言道:“辣子,你老家邪门,连唱大戏都能招鬼。你常泡档案室,可曾发现驱鬼良策?”
孙胖子一番话点醒了我,档案之海浩瀚无边,我所触及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至于“鬼戏”之类的异事,尚无线索。依规行事,此事宜即时报知局里。
遂与孙胖子商榷:“大圣,关于鬼戏之谜,是否应通报上级?”孙胖子未答,我以为他眠去,回头却发现他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我。
“你突然一声不吭,可真吓了我一跳。”
孙胖子慢条斯理地回应:“辣子,你以为官位已固?别忘了,昨日才为家族增光,怎能轻易放手?待二室同僚齐聚,你的伪装便会拆穿。哪有厅长亲自与小吏周旋之理?他们能帮你保密?”
我虽已心领神会,仍求确证:“那你如何看?”
孙胖子一跃而起:“辣子,我等已非初入民调局的新兵,任何风浪皆能应对。麒麟市十五层高楼我们都曾闯入,些许冤鬼岂能阻我?”
孙胖子顿了顿,又言:“咱们手握利器而来,这应是天意所向。就算真遇恶鬼,它若敢现形,也不过是弹指间的事。”
孙胖子的话坚定了我的心,不久后我们陷入梦乡。醒来时,已至中午。略进饮食后,三叔携县警局局长踏入室内。
赵局长清晨率队抵达,技术人员将不幸溺亡者遗体运回县城尸检。两位领导夙夜在寻找线索,赵局长耐心在外等候,爷爷数次欲唤醒我们,均被赵局长劝阻。
孙胖子应对此类场面得心应手,漫不经心地敷衍赵局长。我迅速领会爷爷的眼色,果断提议:“赵局长,我们建议暂停今日船河大戏,以防不必要流言滋生。”
甘县长闻讯闯入,激烈反对停演。面对地方父母官,我这位代理厅长犹豫不决。孙胖子却直接摊牌:“已有三命归天,若再添两命,即为群体性灾难。届时,忽视民命、追求利益的罪责,赵局长or甘县长,谁愿承担?”
赵、甘二人面面相觑,噤若寒蝉,气氛一时陷入僵局。
最终,赵局长无奈地软化立场,孙胖子冷眼旁观。赵局长欲言又止,话未出口,只得吞下这颗苦果。
“罢了……那就停演一日。”甘县长不得不接受这一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