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居在院内数日,洗手作羹汤,梅书薇在顺应戏码演一个合格的贤惠娇柔妻子,然而自从察觉不对的那天起,她早已对这一切厌烦无比。
在外她是楚娘子,沾了楚天阔的光,所以得到百姓、衙役们的尊敬。
然而城门所悬挂的悬赏画像上的署名,清清楚楚地写着梅书薇,但没有一个人这样喊她。
面摊老板明明是一位女子,可是客人却只喊她老板娘,甚至她是一位寡妇,何来的老板?这一切让梅书薇感到无比滑稽。
看似和气的小城生活,却如一张细细密密的网将她织罗住,令她的灵魂喘不过气,在这里,她不能作为自己活着,身体也孱弱无力。
梅书薇知道,自己并不适合这里,只有温叶辞会告诉她,你不应该这样活着。
有时她会从他那里寻求一些慰藉,索求着自己的过去,可温叶辞从不全然透露,梅书薇也不敢完全信他。
只因自己的弱小无力,在这个奇怪的世界,作为失忆的灵魂,她孤木无支。
梅书薇受够了孱弱无力的一切,她要亲手掌控自己的命运。
眼前恶意盈天的无情道法,被她视为自己的机遇。
笃、笃、笃——
夜已深,门外却有传来敲门声,细木棍点地的声音响起,对方似乎在摸索着门环。
梅书薇瞳孔微缩,这个人,之前来过!
“我找梅娘子。”清澈的男子嗓音很是恳切。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梅书薇立在门前,惊愕地望着眼前的盲者。
男子身穿一袭月色浅衫,月光下衬得超凡脱俗,五官却是极其地妖孽绝美,惑人的桃花眼随着浅淡的笑意微挑,水光潋滟。
只是那双形状极其优美的眸子,却颓然地闭着,给阴柔艳绝的美貌增添一丝惋惜。
他轻轻喘了一口气,形容有些狼狈,拂下肩头的落花,木棍点地,薄唇微动:“是梅娘子吗?”
不知为何,梅书薇眼眶涌上一股酸涩,也许是看到残缺的美勾起了她的恻隐之心,她将对方迎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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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我是你的小师妹,身死后灵魂误入此境经受历练?”梅书薇消化着这一切,从安澜给她的信息繁多,时间跨度长达几十年,还涉及到颠覆世间观的复杂道法。
从安澜颔首,习惯性想展开玉扇,却不慎掉落于地,发出一声清脆声响。
他低下身去,在地上细细摸索,却始终找不到,双手在地上乱摸,直到触及一双温暖的手,他如触电般猛然收回。
梅书薇垂目,将手中的玉扇放入他手中,不经意瞧见了从安澜耳尖的微红。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有些哽住,几息后才开口:“如今,我欠了你一双眼。”
从安澜有些慌乱,急忙握住她的手:“是我自愿而为,只要师妹不厌弃于我,我便无悔。”
“我进来是想告知你前缘往事,如今你魂体已近消散,需要尽快找到机会复活。”
从安澜从怀中掏出了一条金色绳索,开口道:“此为缚灵链,于你应当有用。”
“多谢。”
正当这时,门外又有敲门声响起。情急之下,从安澜被梅书薇塞入衣柜中。
来人是温叶辞,他被梅书薇百般推诿,已经不耐。
“阿渐,随我走吧,莫再拖延了。”
“好啊。”梅书薇笑了笑,手中金光闪过,下一秒,温叶辞被结结实实地缚住,即使动用恢复一些的灵力,依旧挣脱不开,显然这宝物对修道者同样有极强的困缚能力。
梅书薇轻轻掐着他的下巴抬起,微微笑:“骗我很有趣么?我与你并非心意相通,你只想想带走我,刻意扯谎。”
“我……”温叶辞有些慌乱地涨红了脸,“虽不知你如何,可我是真的心悦你,只是不想让你误入歧途,才出此下策,抱歉。”
衣柜动了一下,梅书薇回眸看了一眼,继续问道:“把你知道有关于我的事都如实道来。”
她自然不会轻易相信陌生人,唯有从两人口中比对真相。
温叶辞只好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两人的相遇与经过都讲述了一遍。
昏暗的柜子内,从安澜唇角放下,面无表情,手指却向内蜷去。
梅书薇将温叶辞所知榨了个干净,由此也确认了自己确然是他们口中的涂龙渐。
“夫人,我回来了。”院内再次响起男子的嗓音,这回是楚天阔,也是她名义上的“正夫”。
温叶辞挣扎不脱,见涂龙渐无动作,神色有些慌乱,他哀求道:“先放开我好吗?”
涂龙渐正要动作,她眸光一转,有了个主意,不仅不动,还把温叶辞往床榻上拖去,此举惊得温叶辞涨红了脸。
“你……你要做什么?”
涂龙渐拍了拍他光洁的脸庞,笑道:“自诩正义的正道修士,也会怕被捉奸在床么?那么,这是你的惩罚。”
温叶辞瞪大了双眼,晕晕乎乎地被她拉到床上,用床褥盖住。
更让他惊讶的是,涂龙渐在他身侧躺下。
温暖柔软的被褥里,充斥着馥郁的香气,甚至还能时不时触碰到柔软的躯体。温叶辞被捆得很难受,却丝毫不敢动弹,他感觉到那个男子在床边坐下。
温叶辞觉得涂龙渐简直是疯了,若是让武艺高强的楚天阔发现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而他们俩一个是瘦弱术师,一个是身无灵力的普通凡人女子,如果楚天阔要对涂龙渐做什么,他可能很难保护她。
他只能听到胸腔里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全身的血液凝固僵冷,又因为触碰而飞速化热,如同身处冰火两重天,煎熬无比。
“夫君,你回来了。”涂龙渐佯装寐足,悠悠转醒,甚至将被褥踢开几许。
她拍了拍旁边的空余,呼唤道:“夫君就寝吧。”
楚天阔余光瞟到一片衣角,浑身一僵。他咬了咬后槽牙,尽力克制住自己不去看那坨奇怪的拱起,而是摸了摸涂龙渐的额头,忧愁道:“夫人是不是有些发热着凉?”
“是吗?也许吧。”涂龙渐眼中透着些许兴味,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