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漪抱着肩膀,淡淡道:“赵将军正给我举办欢迎会呢。”
薛镇敏锐的察觉到她的不悦,微微抿了下唇看向脸色铁青的赵家二位兄弟:“当真?”
“当真。”这种事情,当然不能闹到将军面前去,谁先告状算谁输。
他们可不想输给一个刚来的娘们。
薛镇又冷冷的扫了一眼二十几个看热闹的偏将们,将他们看得心虚地低下头去,才道:“那你回了什么礼了?”
这口风,不太对啊。
赵家二位兄弟猛地抬头,却见凌漪那双黑漆漆的眸子紧紧的盯着他们:“还没有呢,这不缺点东西吗?”
“缺什么?”脾气不太好的薛镇这一日出奇的有耐心,做出了后勤库的姿态。
“一把弓。”
薛镇看了一眼亲卫,不过多时就有两人捧着一把重弓到了凌漪面前,并奉上一馕箭矢。
“两位将军,且看我的还礼。”
凌漪可不是什么面捏的人,被人挑衅了骂两句回去就完事绝对不是她的风格。
只见她张弓射箭,须臾之间连射四发。
在她箭矢所到之处,四面写着赵字的旗帜从旗杆上落了下来,吓得守卫兵卒四下查看,大呼敌袭,然后又被薛镇早早派去的人镇压。
这种事情弄不好可能是要炸营的,他怎么可能不防备?
凌漪将沉重的大弓在手中灵巧的转了个圈,开口:“这旗子旧了,我等会儿花钱给两位将军换新的,不必谢了。”
此刻,大帐之前寂静一片。
倘若凌漪今早暴揍属下还可以解释为属下不敢还手,那现在这本事,就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真真的发生的了。
这箭可不是单单射在旗杆上那么简单,而是要射在绑着旗子的那绳子上,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拇指粗的绳子,他们这么远都看不见,这女人是怎么射断的?
还有,那可是将军的弓!
谁不知将军膂力惊人,那重弓就是他们来拉也只能拉个六七成。
可刚刚呢……
弓如满月,这女人连发四箭,还脸不红气不喘!
当凌漪的目光扫过一个个试图看她热闹的偏将时,终于没有一个人敢直视她的眼睛。
凌漪微微笑了下,将弓递给两个亲兵,淡淡道:“我的还礼还完了,赵家二位将军满意吗?”
属于自己的旗帜被射下,这是何等奇耻大辱!
赵家两个将军脸色涨红,赵二这个沉不住气的更是捏着拳头就要冲出来。
“好了!”这时候,有个人要出来说句公道话拉偏架了。
薛镇率先以掀大帐,冷声道:“既闹完了,就进来吧!”
他的威严不容置疑,刚还懒散的偏将们瞬间就都跟了过去。
“大哥!”赵二瞧着凌漪施施然踏入帐篷,甚至有那狗腿的杀猪的还给她掀帘子,眼珠子气得直冒。
“行了!”赵大冷冷的道:“技不如人,咱们活该,收好你的表情,那是被将军庇护的人!”
他如何能没看出来将军的偏心,可那又能怎么样?
眸中闪过一抹怨毒,他也钻进了帐篷。
帐篷内,大家都找了地方坐下,唯有凌漪没有自己的位置。
当然,此刻她是站在薛镇身边的。
薛镇的大掌拍了拍她的肩膀,向着各位属下介绍这位壮士,介绍过后直接就让人在他身边加了条凳子。
他不在意这种论资排辈,他的老兄弟们也不在乎老大的粗枝大叶,但有些小心思的人,眼珠子又开始乱转了。
凌漪坐在薛镇身侧,眼睛幽幽的扫过了每一个将领,那眼神就跟小刀子似的,让人后背一凉,将不好惹给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场会,无疑又是讨论要不要进攻南军的事情。
和薛镇站在一起的老兄弟们都想去皇宫里掏出小皇帝和权臣的心看看里面是不是黑的,他们自然不会反对。
而心有叵测的其他人,也想着借着这场战争牟利,自然更不会阻止薛镇这作死的行为。
斩杀皇帝者人人得而诛之,到时候他们反出南军的筹码,又多了一些。
毕竟他们只是想单纯的清君侧,净朝纲,薛镇却是真的杀了皇帝啊!
这不反戈一击,怎么能展现他们对这天下的忠诚呢?
在不同的心思下,众人进攻的心思拧成了一股麻花劲,一往无前。
这就显得许夫子的忧心忡忡格格不入起来,在这义军中脑子和良心只能存在一个,如果两个都有,那就会格外的痛苦。
就如同现在的许夫子一样。
“将军!”作为唯一一个唱反调的人,许夫子起身拱手,神色沧桑:“如今后勤不足,只够三月粮食。”
“强行出征,倘若有半点意外,便是万劫不复啊!”
“许夫子这话说的,好像将军打过败仗一样。”他这话落下,一个豪爽的声音就响起:“我相信将军,绝对不会带着我们打败仗的,难道你不相信吗?”
“对!”另一人附和:“我等都是为了匡扶天下的,如今龟缩在这还匡扶个什么?老子可不想做缩头乌龟!”
“怎么说话呢,许夫子又没有说要做缩头乌龟!”
凌漪眸光扫视着这些拱火拱得很有技巧的武夫们,笑了下。
谁说武将没有心眼子的?
你看现在一个个的,心眼不都挺多的吗?
哦,有一个没有。
扫了一眼只想杀皇帝的薛镇,凌漪将他排除在外。
这家伙浑身肌肉刀枪不入,已经过了需要用脑子的时候,直接莽过去就能大获全胜。
可战争上的胜利掩盖不了战略上的失败,等到将皇宫攻破的时候,就是他被天下讨伐,众叛亲离的时候了。
这个家伙,真的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啊,凌漪又扫了一眼薛镇。
薛镇被这么一眼又一眼扫的,浑身都不舒服。
他逮住了凌漪一个看过来的眼神,沉声道:“你有话就直说好了!”
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实在?
他又不会在大帐里杀人,忌惮什么?
凌漪幽幽道:“不了吧,我的话大家可能不爱听。”
“你管人爱不爱听干什么?”薛镇一听她说话,骨子里就有种难受的感觉:“你说就是了,在这谁能拿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