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她的劝解发生在临近十一假期,正在上课的教室窗户外面是风沙弥漫的天气。
“好像要下雨。”
“啊,真的呀!我晚上还想洗澡呢。”
“这一变天冷得咋洗?不得冻感冒呀。”
“唉!那我就脏着回家去呗。”
“.……”
我趴在桌子上似睡非睡,听着旁边女同学们的窃窃私语。
对于她们这种无聊的话,我没来由地嘟囔了一句。
“真没意思。”
恰巧这时尚老师经过我的座位,终于爆发了积蓄已久的情绪。
“尚如朴,你说什么没意思,快点给我站起来。”
我有些震惊,仅仅嘀咕一句至于这么大阵仗,于是心中的感受又转为怨气和委屈。
“什么都没意思。”
“怎么就没意思?不好好学习,长大辛苦一辈子就有意思?”
“我说的是这儿,又没跟你说以后。好了,我站累了,要坐下了。别再打扰人家睡觉,这能不能听懂老师?”
不知道她联想到了什么,身体摇摇欲坠的模样看着比我都委屈。
“好,你懂,你比谁都懂。那你说说,我在这辛辛苦苦十几年有没有意思?”
我理解不了她这句话的含义,权当是因为想要针对自己而说出的胡言乱语。
“没有,一点意思都没有。不过不只包括……”
我后半段话还没说出来,她便将悲恨交织在脸上夺门而去。
跟我耍性子,我不惯着你。对于她的不讲道理,我感觉受到冒犯所以非常生气。
诚然不仅仅只有生气,我其实也非常诧异。以往就算自己做的再过火,她也没有这般歇斯底里。
而且这是我自己的事,她管不了不管就是,何必这么大张旗鼓。同样的,她最后把问题扯在自己身上,这跟她又有啥关系,简直多此一举。
算了,懒得在意这些破事,我该干嘛干嘛去。
在我重新趴下睡觉之前,产生了以上的所思所想。如果客观地评价,没心没肺也许谈不上,但起码辜负了她一年来的付出和期望。
当然,这是我很久以后才有的觉悟,现在的我只会刻意避免自己往这方面想。
对,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年少轻狂。之前那个长达十年的梦已经让我意识到自己总是浮躁且膨胀,但现实里我又长不出记性做到和大多数人不一样。
于是在接下来短暂的梦里,我再次看到了令霄的模样。曾经我和他都做过祸害自己家人的事,可他已经认识到错误而选择舍命进入天堂,而我却还庆幸那不是真的仍欣喜若狂活在世上。
醒来之后,我依旧趴在课桌上。此刻好想大哭一场,然而又被心底的邪祟声音阻挡。
“几岁了,哭出去丢不丢人,不怕被同学们看到笑话。”
它说的话既是命令,又合乎我心中所想。所以我生生将泪水憋了回去,一丝一毫都不敢声张。
“对咯,你得孤高一点,才不会惹到麻烦。”
说的是呀,我只有什么都别去在意,乱七八糟的事才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就这样,我的日子一切照旧,任谁来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而且中间尚老师找我道过歉,我也无所谓地打发两句便草草收场。
我不觉得她有错,当然也不觉得错在自己。只是看她的态度从先发制人到低声下气,真搞不懂一件小事为何要这样在意。
所以后来,我俩的关系变化了些许。她更加谨小慎微,处处为我考虑,而我更加关注自由,不再管她到底有什么情绪。
十一假期回到家里,父母联合起来指责我现在过于叛逆。
他们最近生意太好,为求我的帮忙便早早带着犒赏堵在校门口。
我推着自行车和同伴讨论要快些回去,路滑走得慢可不要一回村耽误到夜里。
不过远远地就看到他们二人的身影,我打消了这种顾虑。
告别身边人,我来到父母跟前。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难道是知道下雨来接我回外婆家去?”
父亲纠结了一下,便予我以回应。
“哈哈哈哈,不是的小朴,你这个假期住在咱们自己家里吧,外公外婆那我们都交代过了。”
“为啥?住那干什么?”
“家里忙不过来,想着趁你有空来搭把手。”
“哦,那我不去。干活才想起我来,你俩早干嘛去了。”
“这话说的,爸爸妈妈哪有你想的这么坏。”
“行了,不用解释。快让开,别耽误我事的。”
母亲抢先于父亲发起脾气。
“你这孩子,好好说话听不懂是吗?爹妈辛辛苦苦挣钱养家,让你帮个忙还带着东西,难道我们还得跪下求你不成?”
“别跟我强词夺理,我也不需要你们这点东西。”
父亲想通过自己的威严缓和这个话题。
“够了,跟你妈吵啥。不帮就不帮,小孩子哪来这么大气。东西还是拿着,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有自行车,不敢麻烦你们。”
父亲本以为我能就此收敛,可没承想换来的却是阴阳怪气。
“你怎么还拗上了?好好说话,我真的送你回去。”
“我说了不用,要走你们快走,没人非要赖着你们。”
母亲再次接过话头。
“你你你!谁教你的这么没良心?走!咱们自己回去,不管他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对了,东西也要带回去,不能给这不听话的玩意儿占便宜。”
听到她的辱骂,此刻我更来气。不过限于在这人多的地方不好发作,便悄悄地记在心里留下一个白眼转身离去。
父亲跟上我又教训起来。
“小朴,别这么叛逆。咱们平心静气说两句,有啥话好商好量的,跟自己家人没必要置气。”
可我不可能顺他的意。
“爸,你先顾好自己吧,我还用不着你们操心,而且也不想掺和你们的事。”
他终于觉察到了什么,连忙关怀问切。
“小朴,你是不是情绪不好?难道在学校受欺负了?有啥事跟爸爸说说,我能替你出头,不要憋在心里。”
诚实的讲,他戳中了我的痛点,因为我此刻就是有些没来由的委屈。
当然,这可能是出于他们的做法,或者可能是与尚老师前两日发生的争执。反正是有一股无名之火和抑郁在心头积蓄。
但我不愿在他们面前说的那么详细,随后仍是面色不改弃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