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离开木屋后,就继续找路下山,沈青和一步一步走的很稳,孟昭趴在他身上,起初还能强打精神,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试图缓解紧张和疲惫。
然而,随着沈青和那慢悠悠的摇晃,她的眼皮越来越重,头点了又点,终究还是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孟昭的头还昏昏沉沉的,不由得又在心里暗骂那两个绑匪,该死的东西,连个迷药都不舍得买,还没等她看清自己是在哪儿,便有两个人扑了过来。
“昭昭,你总算是醒了,你真是差点把娘给吓死啊。”
“闺女,你要再不醒,爹就要去把那李世泽揍上一顿了,我说你是昏了,他非说你是睡着了,哪有睡着的人怎么喊都喊不醒的,我就说他年龄小不顶事,叫他换个老大夫来他还不乐意。”
孟昭刚睡醒,本身头就晕,这会被孟大山说的更是头疼了,想伸手抓他,手上却包个跟个猪蹄似得,怎么抓也抓不住。
“咋了闺女,你想干啥,跟爹说。”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地说道:“不,不要医闹。”
哪有医生不希望病人好的,她自己身上的伤她自己知道,五脏六腑都没事,伤口基本都在手脚上,也都不算严重,只要不遇上感染,等肉长好了就成。
至于自己一直没醒,估计真不是昏迷,而是她原本就忙了一天,还遇到这么危险的事,情绪过度紧张之后的放松罢了。
等刚睡醒的惺忪劲过去,孟昭赶忙问道:“对了,静兰在哪?她有没有出去?”
许韵蓉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没有,都好好的,你跟青和回来的及时,卫娘子还没来得及出去,这会他们俩都在府衙,咱们家门口也有衙门的人看着,你放心。”
孟昭听了,心中稍稍安定了些,接着就跟爹娘说起了在山上的经历,不过害怕他们担心,并未说的太过详细,然后就让许韵蓉跟她说下她被绑之后发生的事。
当时沈青和回家报完信离开后,顾氏就去了孟记肉铺,想着把家里的现银都筹措出来,万一绑匪要钱,也免得他们仓促筹钱耽搁时间,于是,家里就剩下了卫静兰带着三个孩子。
“卫夫子,嫂嫂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出事了。”沈青瑜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虽说因为他们小,没直接跟他们说孟昭被绑架的事。
但说好了今天晚上一起吃饭的嫂嫂没有回来,家里的大人还都各个神情紧张,孩子们也都不傻,自然知道是出事了。
卫静兰此时也担心得不行,但她只能强装镇定,安慰几个孩子,“不会的,你们嫂嫂那么聪明,怎么会出事呢?”
然而,安慰孩子是一回事,她自己心里却始终不安,她总觉得最近这几天,家附近有人盯着他们,前些日子还听说县里有孩子失踪,看着家里的三个孩子,卫静兰便去旁边喊了钱婶子和周叔过来帮忙照看。
发生了这种事,第二天自然是没法带孩子上学的,卫静兰正在院子里焦急地踱步,忽然跑进来一个孩子,送来了一封信和一个香囊。
卫静兰一眼就认出了那香囊是当初自己给孟昭做的,心中顿时一紧,当即拆开信封查看,刚看到信的内容,便如遭雷击,开头的‘娘子’二字,更是瞬间让她重回那段备受屈辱的时光。
那年,卫静兰外出访亲,途中遭遇劫匪,被绑到了山上。
刚上山的时候,她和其他女子一起,被困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小房间里,耳边隐约还能听到那些土匪在外头瓜分战利品的声音。
屋子里的女人们被吓得瑟瑟发抖,卫静兰也不例外,后来几个彪形大汉冲进房间,粗暴地将她们挨个拽起来,赶到了空地上。
对于这些劫匪来说,战利品不止是金银财帛,女人也是其中之一。她们站在院子里,像货物一样供人挑选,若是被哪个人选中了,就能直接把人领走,卫静兰的心跳得飞快,眼中满是恐惧与无助。
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走上前,一把拉住卫静兰的胳膊,眼中满是淫邪之色,“小娘子,你可真是个美人,快跟我回去,你要是把我伺候好了,我就让你做我的正头娘子,要不然,就把你扔到马棚里,那地方寨子里可是人人都能去的,你这么娇嫩的小娘子,恐怕遭不住啊,哈哈哈哈!”
卫静兰的心中充满了绝望,就在快要被带走的时候,空地上唯一坐着的一个男子忽然出声。
“慢着。”声音雄厚,仿佛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他站起身,走到卫静兰的身前,伸出一双大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刚才那男子被吓了一跳,连忙说道:“老大,这女人你相中了,那就你带走,小的可不敢跟您抢。”
他说罢,看了一眼卫静兰,眼中满是遗憾。这么貌美的小娘子,想来应该是个雏,可惜了,只能等到老大玩厌了,才能轮到他们。
然而,这一等,就是一年,她们老大还是头一遭这么‘宠’一个女人,让他们这群小弟迟迟没能上手,不过这倒也有个好处,老大自打挑了她,后来抢的女子老大就再没瞧过,便宜了他们这些手下。
卫静兰在山寨里呆了一年,作为老大的女人,她拥有诸多“特权”,她可以在山寨里自由行走,不用像其他女人一样承受山寨里其他男人的侵犯。
甚至有许多人,说她‘幸运’,“这女人命真好,竟然被老大瞧上了,要不然就这姿色,哪能在寨子里撑一年。”
“老大怎么还没厌烦这个女人,老子早就馋她的身子了。”
“再等等,等老大把她丢出来,我要日日去找她快活。”
因为这,卫静兰只能更加卖力的讨好他们口中的那位老大,她学会了如何用温柔的笑容和顺从的态度换取他的怜悯。
然而,无论寨子里的人如何对她说“你已经很幸运了”,卫静兰从未放弃过逃走的念头
她忍辱负重,讨好那人,获取走出房间的机会,暗中观察寨子的布局,记下每一条小路、每一处岗哨,她的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等待着最合适的时机。
终于,她费尽千辛万苦,好几次差点死在山上,这才从那里逃了出来,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摆脱那段噩梦般的日子,重新开始生活,而现在,那个恶鬼又找上了她,又要来拉她回去。
她的手颤抖得厉害,连那张轻飘飘的信纸都拿不稳,纸片从她的指尖滑落,缓缓飘到了地上,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阴暗潮湿的山寨,耳边回荡着土匪们的狞笑和污言秽语。
可卫静兰转眼又看到了手中的香囊,那是她亲手为孟昭缝制的。
“我不能……”她低声喃喃,眼神从恐惧转向坚定,“我不能用孟昭来换自己。”
她颤抖着手捡起地上的信纸,心中默默记下了那个地点,就在已经走出巷子的时候,忽然瞧见了在沈青和背上的孟昭,这才止住了脚步。
听到卫静兰真的想去找那个土匪,孟昭不由得怒火中烧,心中又有一些庆幸,幸好她跟沈青和及时回来了。
看孟昭那么气愤,许韵蓉说道:“你那小叔子跟县里组织的人手,一起去了骷髅山,听回来的人说,他们到木屋的时候,地上只剩下碎布还有头发了,下山的路上,他们还瞧见有个野猪拖着一条胳膊在山里跑。”
孟昭听了,心中没有丝毫的怜悯,反而冷冷地说道:“那种人,死得再惨些才好。”
“卫娘子看到你平安,直接就去了衙门,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给了县令大人,包括她收到的那封信,县令大人瞧见,甚至还有些高兴。”
孟昭有些好奇,“这是为什么?”
许韵蓉解释道:“听咱们家门口的捕快说,那伙子土匪犯下了不少事,可因为他们平常是流窜作案,一直没能找到他们的山寨在哪,朝廷好几次剿匪都没成功,这回有了卫娘子跟小川这个从土匪窝里出来的,总该会有些进展”
孟昭皱了皱眉头,“现如今大家都知道静兰是从土匪窝出来的么?”
当初接她跟小川回来,说的是他们逃难来的,要是这事传扬出去,还不知道会引来什么流言蜚语。
许韵蓉摇了摇头,“没有,县里有个土匪还没抓着,要是传扬出去,还不得闹得人心惶惶,咱们家人知道,是卫娘子自己跟我们说的。”
孟昭听了,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有些时候,流言蜚语也是能将人杀死。
就在他们一家人说话的时候,顾氏也带着两个孩子进来了,两个孩子一进门,便扑到孟昭的床边,一人捧着她的一只手,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嫂嫂,你的手疼不疼啊。”
说不疼是假的,但孟昭看着两个孩子那副模样,好似她只要喊一句疼,眼泪就要立马落下来了一样,就说道:“不疼,你们看,大夫已经给我上过药了,当然就不疼了,往后你们要是生病了,也不能不吃药啊。”
虽说嫂嫂说不疼,但包成这样,怎么会不疼,俩人就捧着孟昭的手吹气。
“我们给嫂嫂吹吹,吹吹就不疼了。”孟昭没忍住笑了出来,沈家的孩子,还真是一脉相传,他们俩跟沈青和给人止疼用的法子都是一样的。
顾氏看两个孩子还算乖巧,都小心避着孟昭的伤口,便没有让他们离开,而是对孟昭说道:“昭昭,你睡了一天一夜,估计也饿了,炉子上热着粥,你要不要喝点?”
孟昭的肚子恰好在这时咕噜响了一声,顾氏立马笑了起来,“我去端碗。”
虽说确实饿了,但孟昭现在最重要的是刷牙,睡了一天一夜,嘴里肯定都有味道了。
不过孟昭这会手还包着,拿不了牙刷,就只能让沈青瑜帮忙了,等刷好牙,孟昭就着两个清淡小菜,喝了碗粥下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