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疼痛发麻,可他现在抽不开身换鞋。
只要摄像头还开着,他的手就要在黎泰贺那边。
不知不觉,拍卖会的流程到了中场。
上场的拍品中规中矩。
起拍价和拍成价几乎在百万左右的幅度波动,不会超出太多。
绝大部分的拍品都被拍卖会现场的人拍下来。
十二个窗口里的人几乎没动过竞拍遥控。
因为这样,黎泰贺才会跟他开刚刚拿枪的玩笑。
现在,到了中场。
旁边这人微微从沙发靠背上离开,拿起了桌上的竞拍遥控。
两个人的手不再是十指相扣,男人偏过脸给了他一个眼神。
投过来的视线,异常冷峻,如同尖利的刀锋,似乎让他乖乖地把手放在摄像头所能拍到的地方、哪里也不许去。
两个人牵着的手断开了……
中场的音乐声响起。
屏幕里的拍卖师上台,身上不再是先前的红色西装。
而金灿灿的黄色。
他朝着台下的人鞠躬,又朝着摄像头鞠躬。
嘴角带着神秘的笑:[中场第一款拍品,朗格旗下设计师设计的机械表,这只表不仅有着精湛的制表工艺,其独特的表盘设计更是彰显了非凡的收藏价值。]
[起拍价300万,加价幅度不小于20万。]
拍卖台上的黄色人影说完,不断地走动。
围着展示台走了一圈,故作深沉地补充道:[设计这款表的设计师已经离世,也就是说,这款设计已经绝版,根据设计师本人的要求,拍这款表的人必须是广受好评的慈善企业家,并且……还需要多出拍价的百分之二作为慈善费用。]
先决条件这么多?
顾星阑挑起眉,注意力全在拍卖师跌宕起伏的声线里。
那块表被3d投在右边的屏幕,上中下左右,不管是哪个角度,实在看不出这和其他奢侈名牌的机械表有什么突出的特点。
甚至可以说是平平无奇。
这不应该是出现在中场的拍品。
仅仅是因为它的设计绝版吗?
随着拍卖师一声敲捶的声响,正式开始。
但……从现场传到包间屏幕的竞拍信息:在两三个人轮流加价后,就沉寂了。
这块表实在不值五百万。
就在手表要以四百八十万的价格拍卖出去时……屏幕上的某个小窗口亮了一瞬。
很快,接下来几乎是三个窗口里的人在互相追逐。
只要有人加价,窗口就会出现橙色的光圈。
[五百六十万,六号,一次,两次……七号,六百万!六号,六百四十万……]
数字越来越天价。
那块表真的值这个价钱吗?
[三号!七百万!]
[五号!七百二十万!]
[三号!八百万!]
[五号!八百二十万!八百二十万……一次!八百二十万两次!八……]
[三号!一千万!!]
听到数字,顾星阑瞪大了眼,迅速侧过头看向按按钮的人。
一千万可不是小数目。
“那块表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他忍不住问出来。
这个人根本不会做亏本买卖,除非那块表藏着什么重要的秘密。
“你想知道?”
黎泰贺的语气微微上扬,翘着二郎腿,脸上没有任何起伏,双手搭在膝盖上,又淡道:“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
顿时如八月提前步入寒冬腊月。
“……”
顾星阑被呛了一嘴,脸上的表情顿了一瞬,讪讪地转回头。
他其实和这个人的关系,说到底只是一对有点亲密的陌生人。
这人让他往东,他就得往东,要是有半点不满甚至是反抗,就会遭受到难以承受的疼痛。
“那个……我可以把手收回来吗?”语气带着细微的落寞。
他们现在都没牵手了。
顾星阑垂下头。
他为了不让自己一时专注过头而误入镜头,又不能让右手臂离开镜头拍摄的范围,特地侧着半身。
拍卖会进行了多久,他这个姿势就维持了多久。
从右手的指尖,直直连到右肩头,还有隐隐发痛的腰,几乎半个身子都麻掉。
“手。”
意识回笼,顾星阑毫不拖泥带水,把右手伸长。
而头往另一边伸。
即是为了让摄像头不拍到自己的短发,也有不想看到对方的意思。
但这人……又让他捉摸不透,暧昧不清地回牵了他。
两个人刚刚握手握出汗,现在分开一段时间又重新牵上。
掌心和掌心的相贴,黏腻感又重新出现。
气氛有点奇怪。
至少是对他来说。
可他往旁边看。
旁边的人目光如炬,一直看着屏幕。
顾星阑隐隐约约透过音响,听到了拍卖会现场的讨论声。
“这个设计师不出名,又是机械表,不是黄金做的,也不是什么天大的奢牌,一点保值的价值都没有,一千万?不值这个价。”
“你看上面,黎家家主手里戴的表是百翠,几千万的表。”
“难不成是拍给他旁边的人,听说黎家家主刚结婚是吧。”
“谁知道呢,我亲戚的朋友去参加过婚礼,说新娘好看得不像正常人,又年轻又漂亮。”
“这年头,喜欢年轻漂亮的不是很正常吗?”
“你亲戚的朋友?能不能详细描述描述,到底长啥样?”
“……”
顾星阑正听到最关键的时候,结果这群人不往下说了……
惹得他抓心挠肝。
竟拍成功后。
大屏幕右边,大大地显示出黎泰贺的窗口——男人一身黑色华服,配合着浑身矜贵的气质,看着贵气极了,而左手还牵着一只瘦弱而洁白的手,仿佛透过这只完美得像艺术品的手就能窥到手的女主人是何等的绝色。
这个画面,不仅拍卖会现场的人看得到,其他包间的人也看得到。
顾星阑动了动指头,忍不住反握,紧紧地握着黎泰贺。
这人甚至还若无其事地往摄像头前扬了扬他们牵着的手。
那模样,说不出的儒雅随和,俨然一副和娇妻热恋中的新婚丈夫。
待小窗口退下去之后,旁边的气息,又从刚刚的和蔼可亲、温润如风,顿时恢复成皮笑肉不笑的假面。
包间有一瞬间的死寂。
看着屏幕的七个零,黎越倡转过身,指甲都快掰断了,只觉得肉疼,声线颤道:
“老大,你真要管俞家的事吗?”
俞家?
听到这,顾星阑一下子提起了精神,余光微不可察地往黎越倡的方向看。
这个手表怎么还和俞家扯上关系了。
他前世对俞家的印象不深,除了知道昌谷别墅未来会被俞家纳入,并且成为官商合作的景区之外,已经没有多余的印象。
“回头说。”
黎泰贺的语气,没有任何犹豫,满是笃定。
这人已经给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