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带的降落伞,一伞未用,到再次相见,全部派上了用场。”老宋斜靠在椅子上,幸福而自得。
我心说,敢情你是来秀恩爱的啊。
老宋哪管我的想法,只顾滔滔不绝。
老宋的幸福往事讲述完毕,我陷身于沙发上,看着老宋享受了三四分钟,这才起身,收拾桌上残余,老宋想帮忙,被我阻止了,他有些不好意思,一直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这话,老宋讲得太多次,我便知道,他喝得七七八八,再喝一点,或许就回不去了。
可他又能回哪去了?我转念一想,此刻,他与杏花租住的出租屋里,闯进来另一个男子。他占据了老宋的位置,什么时候走,走不走,都是个未知数。
我来烟瘾了,拿起桌上的好日子,递给老宋一支,他却不抽,连连摆手。其实,上次去他家做客,我就有烟瘾,只是碍于在别人家,不好意思让他们跟着我吸二手烟。
当时还纳闷,老宋怎么也不主动散支烟。按理说,当司机,总归喜欢抽烟的。毕竟,有时候,烟能提神。
老宋拒绝了我的好日子,反手从裤袋里,掏出两支槟榔。
我对槟榔没兴趣,听到那味道,就反胃,连连摆手。
于是,我吸好日子,老宋嚼槟榔,倒也相安无事。
吐着烟圈,我才想起,老宋起先说过,有事要请你帮忙。
可他接着,绕了一大圈,给我讲了他和杏花的故事。那么,到底要我做什么呢?
经过这么深入的交流,我也不必拐弯抹角了,我弹了弹烟灰,直接问老宋。
“杏花的丈夫来了,今下午到的。他要在深圳住两个晚上,两天后,就离开,回老家了。”
我问老宋,他来干吗?
老宋说:“唉,来要钱呗。
老宋告诉我,这些年,杏花每次领到工钱,除开基本开销,全部打给了他。可他还不死心,总以为杏花藏了许多钱。这次,镇里有个货车司机,跑车来深圳,他正好闲着,跟着过来了,想从杏花这里,看看能有什么好压榨的。
我不明其意:“我能做什么呢?”
老宋说:“你什么都不用做。”我哦一声,却觉得此事并非如此简单。
过了一会儿,老宋说:“这两天,我没办法回去,能不能在你家借住一下?”
我说:“没问题,只是要委屈你,睡沙发。”
老宋咧开嘴笑:“委屈啥,你家沙发这么好,对我来说,已经是享受了。”
我知老宋说的客气话,也不在意。毕竟,他要借宿,自然会放低条件。
“其实,我可以去酒店,但……”老宋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我已经泡好一壶茶,一人倒了一杯。
老宋饮一口茶,接着说:“反正自家兄弟,我就不见外了。”
我鼓励他:“这就对了嘛。”
老宋说:“我不想离杏花太远,住在这,方便些,随时可以了解杏花的动态。若男人真混账,还要出手伤杏花,我也好出手相助。”
老宋的理由,显然有些牵强了。或者他住我家里,能节省房钱,应该是最主要的原因。不过,我没拆穿他。
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能帮则帮。这是我的原则。
“你的行李呢,还放在出租屋,他会不会发现?”我突然想起这事,吓了一跳。
“杏花接到他要来的电话,赶紧请假,把他在屋里的痕迹清空了。我那些衣服零碎物件,全堆在天台上。”
老宋的槟榔嚼完了,吐进垃圾篓,接着,又去洗手间,漱了一下口。
看得出来,他还是挺讲究的。或许,这也是杏花喜欢他的原因之一吧。
老宋说罢,作势要出门,去天台取行李箱。
我拦住他:“我去吧,方便些。”老宋想了想,的确如此。他拍了拍我的肩:“谢谢范兄弟。以后,有会事,需要老哥的,尽管开口。”
我朝老宋笑了笑:“小事一桩,别计较。”
我出了门,奔天楼而去。
从杏花房前经过时,还坚起耳朵,细细聆听。里面隐约传来欢笑声,并无争斗的迹象。
看来,久别胜新婚,还真不是一句空话。
我去了天楼,果然找到了一堆行李。
提着行李下楼,还有几级台阶呢,正好碰到丽枝,她刚下班,手里还提着一个打包盒,估计是宵夜。
我怕她问我问题,而我无法回答,于是抢占先机,问她怎么这么晚才下班。
丽枝嫣然一笑:“没办法,你问老板要钱,老板就会要你的命。”
我问:“累不?”
丽枝说:“打工哪有不累的。”
倒也是。
我没话找话,说道:“辛苦啦。”
丽枝倒开朗得很:“不辛苦,赚钱使我快乐。”
我想起大石曹超所说庆贺我调岗的事,于是,对丽枝讲明缘由,并邀请她“到时一起吃个便饭,喝一杯小酒”。
“好啊,好啊。只要不加班,我肯定参加。”丽枝眉开眼笑,爽快地答应了。
告了别,各自进屋。我让老宋先冲凉。
老宋倒不客气,从行李箱进而翻出衣服,就去了。这个澡,老宋洗了足有半小时。我磨蹭了半小时,才拿起睡衣,去沐浴。
洗毕回屋,老宋已侧身而卧,盖件薄被单,发出了轻微的呼声。
我回屋,关了卧室门,躺下休息。
客厅里多了一个人,我总觉得有些奇怪,一时睡不着,干脆抽出一本枕边书,一口气读了十几页,这才丢下书本。
早上醒来,推开门,老宋不在客厅,那床薄被单,以及老宋的睡衣,都折得整整齐齐,摆放在沙发一角。去洗手间,也不见人。
我明白,老宋怕晚了,遇到杏花和屋里的男人。
我洗漱完毕,出门前,从书柜找出一本小小说选,准备拿到公司,送给雷姨。
雷姨写诗一般,远不如d姐。办朋鸟社,更多是建一个平台,拉几个朋友,一起乐呵。
虽说登不了大雅之堂,总归比打麻将好太多。至少,灵魂有了一块净土。虽然这净土,也是相对的。
雷姨的小小说,倒还有些味道,可以继续尝试。这本小说集,我早想送给她,一直忘了。
谁知,刚出门,正好碰到杏花,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肩上背着个包。
杏花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而那个男人,瞧那神态,就知道,是杏花丈夫。
昨夜,我俩曾在门缝里,相互撞见过。
杏花见到我,微微一笑。
打过招呼,我侧过身,让他们先下楼。“昨晚你送的点心吧?”
下了两级台阶,男人转身,朝我露齿一笑,那一口黄牙,让我作呕。
我略一点头。
男人说:“很好吃,谢谢哈。”
我说:“客气了,杏花嫂向来很关照我。”
男人说:“她照你,还是你关照她?又或者,你俩互相关照?”
“瞎说什么呢?范兄弟是好人,别往他身上泼脏水。”
杏花喝住男人,拉着他走了。
才走两步,男人又扭转头来,大声喊道:“我马上回家了,你有了时间,多帮我关照一下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