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书坊的发难,比想象中,来得更快,也更猛烈。
今日一大早,瑞阳轩外面已经排得人山人海最新一期的西游记即将发售。
当小二将店门打开,崭新的本子出现在大家面前。
大家激动得,几乎要喝彩起来。
见到此情此景,老也也非常激动,志得意满。
再这样下去,重寻城阳第一轩的荣光,岂不是指日可待?
正当他沉浸在万人哄抢的喜悦中,人群中传来一声暴喝:
“瑞阳轩庄邺何在?”
嗯?
谁敢这般叱喊你爷爷我?
老也不悦,伸长脖子一看。
竟然是一个按着刀头的捕快。
老也的心沉了下来。
“庄邺在此,官爷,您这是……”
捕快却不与他啰嗦,直接拿出粗绳子:
“庄邺,如意书坊告你剽窃,跟我到县衙走一趟!”
老也稀里糊涂,就这样被绑走了。
到了县衙,不由分说,要先打十个板子。
幸好今日大兵当值,见是瑞阳轩的老板,想起隋准,便留了个心眼。
板子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然后大兵又替他给县令夫人传话,有这层关系,老也暂时被放出来了。
出来的第一时间,他顾不上其他,一瘸一拐地先来找隋准。
“隋准,你快走吧!”
“这事是冲着我来的,你暂时没有危险。”
“可如意书坊不会放过到嘴的肥肉,之后必定咬出背后的撰书人,你趁现在还有时间,快走!”
他急切地说。
有大兵透露信息,他才知道,原来如意书坊抢在昨夜,将最新一期的西游记发售了。
与瑞阳轩今日发售的,一字不差。
因着这抢先,今日瑞阳轩一开卖,如意书坊就上县衙了。
状告瑞阳轩剽窃,要求立即停止售卖,赔偿如意书坊的损失1000两。
并且,要严惩知窃售窃的庄邺,顶好,让他坐牢。
县衙那顿板子,就是一顿前菜而已。
幸而有大兵和县令夫人从中周旋,老也交了1000两赔银,被暂时放出来了。
但后续如何,老也自己都心里没底。
以文掌柜赶尽杀绝的性子,这事不会轻易结束。
眼下,能保一个是一个。
老也只求隋准能赶紧走,逃出生天。
隋准皱眉:
“我走了,你怎么办?姓文的心狠手辣,定会百般逼问你……”
说不得还要上点刑。
大家心知肚明。
老也已经六十好几,再被刑讯逼供一番,还有活路吗?
可老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有几日活头?反正这辈子钱也不缺名也不缺,活够本了,要死便死。你还年轻,又有才气……”
他本就是个倔老头,决定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正说着话,马车已经寻过来了。
“牛车太慢,你们别要了,坐这个马车,马上走,一刻也别耽误……”
然而变故来得如此之快。
他们还在房中拉扯,老丁就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地来了:
“东家,捕快、捕快又来了!”
“说是如意书坊已经直接向县令递了状子,县令大人派了人来,要抓你去升堂呢。”
大家不约而同地心头一紧。
如意书坊,来真的了!
都说如意书坊资本雄厚,文掌柜在成阳县这些年,上下打点,经营了不少关系。
想拿捏一个刚刚站起来的瑞阳轩,易如反掌。
老也纵使有县令夫人这点关系,可商贾之交淡如水。
商籍是最低贱的,官夫人抬举你一两次便罢了,还能次次应一个贱商的求助?
没得辱没了她的身份。
此路,已经不通了。
如今还是县令亲自发话拿人,拿了直接要升堂,连打点一二的时间都没有。
可见文掌柜,是下了狠手的。
老也此去,凶多吉少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佟秀着急,小脸惨白。
佟大更不用说了,一辈子没见过官的庄稼汉,光是听,就觉得砍头的大刀已经落在脖子上。
吓得六神无主了。
老也把心一横,咬咬牙:
“要杀便杀,爷爷我同他们拼了!”
“倒是你们,赶紧走吧,什么都别带了,现在就上车出城!”
话音刚落,捕快就闻着味儿追过来了。
不单老也,老丁作为同犯,也一并被带走。
隋准向来小心,出入老也家都是以乡下亲戚送菜送粮的名义,故而外界不知道他与出书也有关系。
捕快没有留意到他,只将两个案犯押走了。
佟家父子手足无措,都指望隋准。
隋准眸色深深:
“爹,秀儿,你们赶快上马车,即刻出城去吧。”
佟秀急了:
“我们?娘子你呢?”
“老也算是对我有恩,亦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就这么离开。”隋准说。
他要去衙门看看,县令大人究竟如何审这个案子。
佟家人也是有情有义,能够理解他的做法。
可是,佟秀如何不担心。
“娘子,你,你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小孩哥眼角泛泪。
“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隋准把父子俩推上马车。
马车飞快往城门口奔去,而隋准,则往反方向,朝县衙跑去。
县衙里,公堂上,县令端坐上首,肃穆严苛。
两旁衙役执仗而立,威武慑人。
门外,则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人人表情不一。
瑞阳轩老板,谁没听过他的名头?
一本西游记人人追捧,他是目前县城里头最出风头的人物。
这样的红人,居然跪在公堂之上,即将成为阶下囚。
多炸裂啊。
更令全城轰动的是,瑞阳轩的西游记,居然是剽窃的?
那也太过分了。
之前人们有多推崇瑞阳轩,现如今脸就有多疼。
那些在瑞阳轩门外昼夜排队,满心期待的日子,想起来跟被耍了似的。
实在气人!
一时间,全城西游迷,都涌来县衙,一探究竟。
只见昔日威风凛凛的瑞阳轩庄老板,与如意书坊的文掌柜,都跪在堂下。
一个形容凄惨,衣衫破烂,裤子还渗着血。
一个神情傲然,绫罗绸缎,志得意满。
啪!
惊堂木一拍。
衙役横眉怒目,高唱:
“堂下何人,所犯何事,速速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