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子里,一个小男孩正站在一对中年夫妻前头,一边发抖一边护着。
而他们跟前,一个浑身戾气的年轻男子,正挥舞斧头。
“我再问一遍,你们拿不拿钱?”他威胁道。
佟秀纵使颤得只能勉强站住,也梗着脖子,倔强道:
“该给的钱已经给过了,我们是合理住在这儿的。”
“不拿!”
“好哇……”
男子脸上露出暴怒,眼神更加狠狞。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们要是不给……”
他四下搜索,目光落在那张崭新的书桌上。
然后扬起斧头,狠狠劈去:
“有如此桌!”
“啊!”佟秀忍不住呼出声,心痛不已:“娘子的桌子!”
他下意识要去拯救,却被佟大抱住腰:
“秀儿,别!”
“砍坏了就砍坏了,再做就是了……”
“可这是爹做的,娘子的第一张桌子。”佟秀很伤心。
今早,他还兴致勃勃地和娘子商量,这张桌子要摆在哪里,桌上头每日插一朵鲜花呢。
可利斧当前,暴徒凶狠,他们无可奈何。
就连围观的邻居,都吓得后退了几步,连为佟家人说句话都不敢。
男子见这一斧头效果显着,满足了。
“见识到我的厉害了吗?”
他歪着嘴角,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就问你,拿不拿钱?”
“若是不拿……”
他将斧头对准佟家三人:
“先从哪个下手呢?”
在佟大头上比划了一下:“你?”
佟大吓得直缩脖子。
又在佟嫂子面前挥了挥,差点划到她的鼻尖:
“还是你?”
佟嫂子嗷地一声,翻白眼软倒在佟秀怀里。
接下来,斧头便到了佟秀眼前。
“你这小娘皮,声儿还挺高的。要不就你?”他狞笑道。
斧刃如此之近,几乎灼痛佟秀的眼睛。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退缩。
他绷紧下颚,咬着牙道:
“不拿就是不拿,有本事,你就砍死我!”
男子的眼球顿时充血了。
“好好好……”
他已然有些疯魔了,又举起斧头。
“那我便如你所愿,吃一斧——”
“嗷!”
后腰冷不防挨了一记重踹,男子惨叫着朝前飞去。
佟秀忙不迭给他让了一条路。
他便直直撞到墙上。
并且因为他正举着斧头,斧背正对着鼻梁。
于是鼻子猛的跟斧背磕在一起,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两道血柱喷涌而出。
想来,鼻梁骨应该断了吧。
目睹这一惨状的邻里,无不打寒颤。
好凶残。
“怎么回事啊。”
隋准收起他的大长腿,云淡风轻。
“有人私闯民宅啊,那我打起来也理所当然喽。”
男子痛得鼻血眼泪直流,好半天才爬起来,还想逞威风。
但一看隋准一米九,门神似的站在院子里。
他就软了。
“你……你给我等着!”
他放下一句狠话,跌跌撞撞跑了。
隋准无心管他的去留,只问佟秀:
“秀儿,怎样,你们有没有受伤?”
佟秀的小脸仍旧惨白,但神态还算镇定:
“没有,但爹给你做的桌子……”
隋准一看,气得头发都要立起来:
“好小子,早知道不让他跑了!”
佟大拍过胸脯后,笑呵呵:
“没事没事,我再做一张。哎嘿,他的斧头丢在这儿,是我们的了。不亏!”
一家人终于露出些许笑颜。
门口看热闹的人还没散。
隔壁陈婶娘忍了又忍,但还是没忍住碎嘴:
“好芳邻,你们日后可得当心着些。这吴赖不是好相与的,把老子娘都逼走了,没人供他赌资了,他岂能饶你们?下次必定还来。”
她跟吴家当二十多年的邻居了,深知这泼皮的性情。
真是想想都害怕。
其他邻居都是一条街上的,亦知晓吴赖的事迹,也跟着说:
“是啊,他断不肯善罢甘休的,为人又狡诈,指不定趁黑干出什么事,你们还是万事小心吧。”
“他若是自己来还罢了,最怕他找了帮手来,听说他在赌场认识的人还不少呢,个个都是亡命之徒。”
“可不,我前些日子远远的瞅见他,跟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人站一块,听说那人刚从牢里放出来嘞,一看就吓人得慌……”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把佟嫂子都吓傻了。
一时间,后悔起自己贪图便宜,租了这个麻烦的院子。
“早知如此,当初就……唉!”
她难受极了。
佟秀虽谈不上后悔,但也有些担忧。
今日是娘子回来得巧,往后娘子上学去了,那人再来呢?
一家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隋准却不以为意。
养粉千日,用粉一时。
事业粉关知府的正确打开方式,这不就来了吗。
他打算去找一找关知府。
不过,还没得他去,吴赖就卷土重来了。
这一次他的攻势极其猛烈。
许是上次被隋准的战斗力震慑,他这回来,带的人竟有十几个之多。
个个都彪悍健壮,神情凶狠。
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掠过小桥时,两旁的闲磕牙的人跑的跑,跳的跳。
没错,把人吓得,直接跳桥底河里去了。
吴赖扭曲嫉恨的脸,对旁边一身横肉的凶汉说:
“三哥,就在前面!”
“两个老的和一个小的无所谓,但里头有个个子特别高的男子,就是她的打的我。”
“此人气焰十分嚣张,自称街霸,三哥定要小心。”
他故意编了些话,以引起凶汉的愤怒。
果然,凶汉嘴里咬着一根草,鼻头喷动,哼了一声。
“街霸?他也配?嚣张?还没有人敢在我孟三刀面前狂!”
吴赖点头哈腰,连忙称是:
“在三哥面前,他自然是个小跳蚤罢了。但小跳蚤也碍眼,三哥今日,必定要好好治治他。”
孟三刀听了,咬了几下口中的草,乜眼看吴赖。
吴赖心下了然,在他耳边道:
“三哥放心,这宅子我是必定要卖的,钱银你三我七。”
“嗯?”孟三刀横了他一眼。
吴赖心一沉,改口道:
“小弟说错了,是五五分。”
孟三刀还是不说话。
吴赖的背后有些汗湿了,他哆嗦道:
“还有这一家子,他们敢租房子,身上指定有几个子儿?昨儿我见他们院子里还有骡子和狗,少说也能卖个几两银子。小弟不敢宵想这些,到时候都是三哥的。”
孟三刀这才点点头。
于是,一行人杀入巷中。
小桥巷里,家家都已关门闭户。
唯有佟家,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