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兄!你的浴桶怎么这么大?!”
这家伙是不是偷偷加钱了?太可耻了!
说着就要往屏风后走去,一边不忿地说道,
“吃独食是不对的!想必你也很愧疚吧,让兄弟我来替你分担一下!嘿嘿!”
在学校里洗惯了大澡堂子的贺子枫显然已经无所畏惧。
而且他早就忘记了之前上药时的尴尬,抬腿就要往人屏风后去。
秦西阁听到他走近的脚步,急忙探出脑袋,慌张地大声制止道:
“贺兄!别过来!!!”
那样子活像个誓死扞卫自己贞洁的黄花大闺女,白皙的俊脸都有些红。
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水汽太热。
贺子枫果然停住脚步。
“怎......怎么啦?”
似乎也发觉自己有些反应过度,秦西阁尴尬地盯着他的眼睛解释道:
“我沐浴时,不习惯有人看着。”
贺子枫跟秦西阁那双眼睛对视的一瞬间,忽然感觉脑子有点晕晕的。他突然顿悟,是哦,古人是要含蓄些。
自己还是不要强求别人为好。
他木木地点点头,回了句:
“好吧。”
语气听起来似乎还有些遗憾。
回到自己房间,贺子枫关上房门,看到桌上微微晃动的烛火,有些晃神。
嗯?想起刚刚对视时看到的秦西阁的眼珠,看起来是不是有些金黄色?
就像......薇薇养的那只狸花猫的眼睛的颜色。
唔,也许是烛火的缘故吧,也可能是自己眼花了。
摇摇头,立刻就开始解衣裳洗澡。
总之,洗完澡穿上干净衣服的贺子枫总算毫无心理负担舒舒服服地进入梦乡。
——————
秦西阁屋子里,屏风后。
那大到像个小池子似的浴桶内。水面缭绕着冰冷的雾气。
打湿的墨发贴在水中人的背上,那皮肤在墨色长发的映衬下白得有些过分。
那不是一种健康的白皙,是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的颜色。
巨大的蛇尾盘踞在水下,黑色的鳞片在水面下的烛光中反射着令人脊背发凉的朦胧冷光。
一截蛇尾因为浴桶盛放不下,垂在外面。
他从人类的瞳孔变幻回来的暗金色竖瞳半眯,唇角是两颗细长锋利的尖牙。神色还有些懊恼。
秦西阁其实不是很喜欢水,但他上一次对贺子枫用搜魂术时遭到反噬,受到的伤还没完全好。
这浴桶是他储物戒中的,这水也是他在寒潭中带出来的用于疗伤的。
疗伤时难以自控地就露出了一部分原形。
他缓缓睁眼,脸上没有表情,暗金色的竖瞳转了转,眉头微微皱起。
他跟着贺子枫,显然是为了找到自己的仇人。
虽然被贺子枫知道自己是妖也无所谓,但瞒着他似乎能省却更多麻烦。
秦西阁有些不耐烦地想。
看来以后得更加注意些。
想着,抬手给自己房间加了一道结界。又想了想,给贺子枫的房间也加了一道结界。
这样,只要对方一踏出房门,自己就能立刻知道了。
黑色的尾巴尖满意地轻轻卷了卷。
——————
一夜风平浪静。
贺子枫意外地醒得很早,天还没亮就醒了。
不是睡到自然醒,说真的,只要给他时间,他能睡到地老天荒。
而现下天色尚且只是灰白,晨雾四起,太阳并未升起,贺子枫眉毛紧皱,眼睛固执地闭得死紧。
但没办法,窗外的声音实在是大到难以忽视,那乒乒乓乓的动静,让他烦不胜烦。
拿被子蒙住头也不顶用!
起床气支撑着他强行睁眼,愤愤掀开被子,气势汹汹地走到窗前,猛力推开昨晚那扇紧闭的木窗。
他今天必须给这大清早就扰人清梦的家伙一点颜色瞧瞧!!
也许是这窗户年久失修,木窗发出的刺耳且突兀的嘎吱声划破空气。
原来这一扇窗外便是后街。街上门户紧闭,一片寂静。
寂静之中有雾气弥漫,这雾显然浓得不正常,朦胧的空气带着一种清晨特有的湿润冷意。
那冷意刺激得贺子枫皮肤上冒出鸡皮疙瘩,打了个寒战,脑子也稍微从困意中清醒过来一些。
他看到一男一女正在街道上举剑叮叮当当地打斗,但只能听见声音,完全看不清身法。
两人的动作很快,几乎成了一道残影。
长剑划破空气,带起剧烈的灵力波动,四周狂风乍起,卷起的风中似乎含有某种巨大的力量,破坏了街上的好些东西。
那一男一女与穿着的是同款青色衣袍。衣袍翻飞间,很像两朵盛开的青色莲花。
第一次见到这世界的修仙者打斗的场景,贺子枫有些看呆了。
他注意到两人的身法不论如何挪动,始终围绕着一顶小轿。
于是他的注意力自然而然被轿子吸引。
一抬青帘小轿静静停在街道正中,轿边一个少女正奋力挣扎。
少女看起来年纪不大,容色俏丽,身形纤瘦。
很能激起人的保护欲。
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强抢民女!!
这不就是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桥段?!
但是忽然,贺子枫又察觉到眼前场景十分诡异,诡异到他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因为那奋力挣扎的少女,没有发出哪怕一声呼救!而她的四周也分明没有任何人!
那似乎打得热火朝天的一男一女,在贺子枫看来,完全是在跟空气搏斗。
显然,有什么贺子枫看不到的东西正在作怪。
那两人打斗间,那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束缚住的少女已完全被塞入轿中,像是被空洞洞的轿子一口吞下了。
分明没有轿夫,可那轿子就那么腾空而起,那一男一女便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了。
贺子枫此时却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关上窗户,捂紧了嘴。
吓得背后已是汗毛直立,冷汗涔涔。
因为他看到,那轿子离开时,帘子被风卷起,空洞的窗口正对他的窗户,那一瞬间,黑洞洞的窗口像是一双眼睛锁定了他!
糟了!被发现了!
他心里此刻自然是后悔不迭,叫苦连天。
以至于他下意识神经质地急忙举起凳子死死盯着那扇窗户,试图物理超度鬼魂什么的。不过那东西似乎并不在意似的,窗子没有一丝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