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宝身子一偏,躲开钱氏要抱她的手,转身挡在钱氏身前,紧张地看着钱家人,悄悄地观察着。
钱氏的娘赵氏一看见钱氏,这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她疾行了两步,搂住了钱氏的肩,哭道:“儿啊,我的儿啊,你受苦了。”
钱氏看见自己的娘,这么多年的委屈,也是一下子就涌上了心头。
母女俩抱头痛哭了起来。
钱家大儿媳孙氏劝慰道:“娘,小心哭坏了身子。”
钱大朗也跟劝道:“娘,小妹刚回来,咱先进屋吧。”
“对对对,进屋,先进屋。”赵氏擦了擦眼泪,上前牵起钱氏的手,往堂屋走。
试图想看热闹的钱大宝和钱二宝,则是被孙氏轰回了后院。
待所有人进了堂屋,钱大朗点上油灯,一家人这才算看清了钱氏身上的伤,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钱老头怒气上涌,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这都是夏明打的?!”
钱氏抿着唇,轻嗯了一声。
钱家的四个男人顿时就坐不住了,“真是反了他了!当我们老钱家没人了是吧?!”
安宝趁机告状,义愤填膺地说道:“我爹老打我娘,他一赌输了就打我娘,喝醉了也打我娘,有时候饭不合他胃口了,都会打我娘!”
赵氏看向钱氏,“这是?”
钱氏把安宝往前推了一下,对众人介绍道:“她叫安宝,快四岁了。安宝这是你外婆,这是你外公,这个是你大舅舅,这个是你大舅妈,这个是你二舅舅,这个是你二舅妈,这……”
不待钱氏介绍完,安宝就抢答道:“我知道,这个肯定是三舅舅。”
赵氏带着泪笑了,“我外孙女可真聪明,快过来,让外婆好好看看。”
安宝回头看向钱氏,见钱氏点头后,才朝赵氏走了过去。
待走近后,她小声地喊了声外婆。
赵氏这定睛一瞧,却发现安宝少了两颗门牙,她急忙问道:“儿啊,安宝这牙是怎么回事啊?”
难怪都快四岁了,说话还这么不清晰,原来是少了两颗门牙。
孩子都是母亲的心头肉啊,提到安宝的伤,钱氏心里,比提她受的苦还要委屈。
她哽咽地回道:“被夏明敲掉了。”
说完,偏头就哭了起来。
“快让外婆瞧瞧。”赵氏轻轻捧住安宝的脸,想凑近瞧瞧,却不想扯到了安宝后脑的伤口。
安宝嘶了一声,从赵氏手里挣了出来。
赵氏吓了一跳,急忙询问:“这是咋了啊?”
安宝回道:“头有一点点疼。”
赵氏看向钱氏,钱氏哭得更凶了:“夏明踹了安宝一脚,她头磕桌子上了。”
钱老头把安宝拉到煤油灯下,众人这才看见,安宝光秃秃的后脑勺和狰狞的伤口。
伤成这样,得多疼啊?
赵氏看着,心里直抽抽,她问:“这怎么也不给包扎一下啊?”
钱氏回道:“大夫说天热,不能捂着。”
钱老头这一大老爷们都红了眼眶,更别说家里这些女人了。
李氏现在怀着孩子,正是母爱泛滥的时候,她更看不得这些,险些哭晕过去。
赵氏对钱二郎说:“带你媳妇回后院,别让她哭了,她都快生了,再哭出个好歹来。”
钱二郎应了声,扶着李氏回了后院。
安宝抬手给赵氏擦了擦眼泪,举起小手,把大拇指跟食指无限靠近,“外婆,你别哭,我只有一点点疼,没关系的。”
赵氏听了,哭得更凶了,“我的宝啊,你这是受了多少苦啊。”
孙氏想着家里无法无天的钱大宝和钱二宝,再看安宝这早熟懂事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发苦。
钱老头偷偷地蹭了下眼角,忍不住埋怨道:“当初嘴皮子都说破了,让你别嫁夏明那个畜牲,你说什么都不听,怎么样?现在后悔了吧?!”
钱氏低着头哭,赵氏瞪了老钱头一眼,“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要不是你好面子,死活不准我们跟欢联系,欢能受这么多年委屈?!”
钱老头自知理亏的住了嘴,钱氏哭着说:“娘,您别怪爹,当初是我的错,是我让爹和娘失望了。”
一家人又哭着聊了好一会儿,直到安宝的肚子咕咕噜噜地响了起来,众人才惊觉,这娘俩来得有多匆忙,连晚饭都没吃。
赵氏对孙氏说:“老大家的,麻烦你给她们娘俩弄点吃的。”
孙氏应了声,抹了抹眼泪,转身去了厨房。
孙氏简单热了两张饼子,又煮了两碗稠稠的米粥。
安宝接过吃食,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大舅妈。”
孙氏笑了,“这丫头可真聪明,这么快就把人给记清了。”
安宝没说话,只是又冲孙氏腼腆地笑了一下,看得孙氏心都要化了。
赵氏摸了摸外孙女的头,“快点吃吧,别饿坏了。”
安宝看了钱氏一眼,见钱氏点了头,她才咬了一口饼子。
但是她忘了她没了门牙,这口饼子她咬不下来。
安宝怔了一下,举着饼子,她茫然无措地喊了声“娘”。
钱家众人刚平复下的情绪又翻涌上来了。
钱三郎更是气得直接拍案而起,他怒道:“我这就去宰了夏明那个畜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