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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边三人促膝长谈之时,顾长顺、李聪也躺在床上小声辩论。

小声,是李聪的要求。大嗓门扰人清梦,是断断不行的。

可没说几句,顾长顺的嗓门又大了:“这小子,心太大了。亏我还把他当成准女婿来考察!”

“嘘!”李聪提醒道。

“听到又怎样?听到正好,我明天就跟他解约,不租他了。想‘近水楼台先得月’?想得美呢!我家好好的闺女,能让他拐了去?”

“等下,不是你让人家搬来的吗?”李聪被顾长顺气笑了。

顾长顺噎了噎,强辩道:“那腿长在他身上,他不想拐我女儿,我能请得动他?”

李聪愕然,继而噗嗤一笑:“老顾啊,你这强词夺理的本事又见长了哈!”

顾长顺被她呛得无言以对,又听李聪抱怨他撕扯资料太没素质等语,这才拿话来回应:“你是没看见,那些资料上的图片,嗨哟,花花绿绿的,好好的厂房都变成啥样了,跟拆了有啥区别?”

“我确实没看见,都让你撕了。”李聪不阴不阳地说。

“嘿!我问你,你到底哪家的?”顾长顺生气了,掐了一下李聪的胳膊。分寸却掌握得刚刚好,既能让她觉察到他情绪,又不至于疼痛。

“老顾家的啊。”

“那不就结了。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我怎么外拐了?你都不让人家孩子好好说话,你还有理了?”

也知自己失礼,顾长顺没法再分辨,沉默一时,才叹道:“祖上攒下这点家底,不容易。我又不是败家子。在我心里,糖厂和三公巷一样,是我的家,是我顾长顺的命根子。”

“你命根子,不是你那个乖儿子吗?”

“什么叫我的乖儿子,说得像不是你生的似的……”

这话一出,顾长顺就有些失悔了。果然,李聪不再理睬他,直接背过身去。

他想,他今晚确实糊涂了,连冒犯李聪的话都说了。

李聪第一胎,怀的是龙凤胎,在生产之时出了状况,面临了保大保小的艰难选择。老顾一贯疼媳妇,毫不犹豫要保大。没过一会儿,老顾又听医生说可以保住一个孩子,便毫不犹豫地保男孩。

因为这两个“毫不犹豫”,李聪对老顾很不满意,一心认为,老顾虽然重视自己,但竟然重男轻女,简直是混蛋一个!

想到那个可怜的女儿,李聪一直郁郁寡欢,潜意识里认为这是顾小欢的错。再加上,小屁孩在李聪的月子里,成天哭闹,李聪差点得了产后抑郁症。

这之后,李聪也很少带孩子,每天推说学校事儿多,整天早出晚归,也不让顾小欢在她学校读书。借口很简单:远,不方便。

顾长顺心里免不了腹诽,嘴上却不敢抱怨,十几年来又当爹又当妈,把顾小欢培养得孝顺听话,多才多艺。

倒是后来出生的妹妹顾小喜,天资忒差了,干啥都慢半拍,但李聪对女儿疼惜得不得了,为了照顾她甚至调入一所中小学一贯制学校,把这宝贝女儿,从一年级盯到了初三毕业。

拿到重点高中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李聪抱着女儿痛哭流涕,反复念道:“我太不容易了!”顾小喜差点被她的泪水淹没。

回想往事,顾长顺叹息连连。

黑暗里,顾长顺摸起手机,悄悄给儿子戳了一条微信:小欢,爸想你了。

刚打了“爸想你了”四字,又马上删掉,换成“近来可好”。

照时差来看,那边应该要早三个小时,距离睡觉还早,顾小欢果然很快回复他:爸,我很好。我有一个好消息要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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