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景骁哭笑不得,看她能说赌气的话,想必已经缓和多了。
轻声询问:“你还要哭到什么时候?”
冷不丁屋里多了道声音,她竟也没被吓到。
歪头看他,闷闷道:“你这人,不是让你不要进来了么,看我出丑啊?”
她眼睛红红的,已经哭肿了。墨景骁收起笑意,没有接话,先去门口找荷香要了干净冰块,和帕子。
荷香听到他的声音,眼里闪着熊熊燃烧的精光。
问都不多问,连忙去找了个粗使丫鬟交代一句,然后重新站在门口守着。
眼神坚定地像个门神。
顾知秋瘪瘪嘴:“不能拿个煮鸡蛋吗?冰敷太带劲了,很凉。”
墨景骁冷哼一声:“那你就不能少哭点儿,把眼睛哭瞎你就老实了。到底里面写了什么,让你哭成这样?”
她有点委屈,只说了一句。
“是我爹的日记。”
好吧。
既是隐私,他便不再问了。
说话间,丫鬟把东西拿来了。
荷香接过两条干净帕子搭在手臂,端住冰盆看她走远,才放心送进去。
“小姐,您要的冰拿来了。”
她乖巧放到一边,把帕子递给墨景骁,然后匆匆离开,顺带合上了门。
墨景骁:“……”
哎?!这小丫鬟想啥了,关门作甚?
挺欲盖弥彰的……
罢了。
他沉着脸把帕子递给顾知秋一条:“拿着。”
她不明所以,老老实实的拿好。
显得有点儿呆。
看着他把手伸进冰里。
用内劲将大冰块都捏成碎屑,又将手没入冰屑静止不动。
“你人还怪好嘞~怕大块儿冰不好敷,这种小碎屑用布包着敷就不会太冰了。”
说完,却见他把手从冰屑里收回,一边用帕子擦干水,一边朝她走来。
她一脸疑惑:“不给我拿冰屑吗,我怎么敷?”
墨景骁站在她身后,温声道:“听话,把帕子搭在眼上。”
她乖乖照做。
“哦,你直接把冰盆端过来,给我接……嗯?!”
他的大手覆盖在帕子上,沁凉舒适的冰度隔着帕子传来,让她眼眶的肿痛感瞬间消散大半。
她心惊的下意识抓住墨景骁的手腕,冷得要命。
“你干什么……”
墨景骁用了点力气,让她后脑抵住自己肋骨。任凭她使多大力,也没把附在眼上的大手拽下来。
他低声喝止:“别动!”
她生气的拍他胳膊:“你手不要了?”
听着她有些焦急的语气,他紧抿的唇松开,弯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他语气轻轻:“听话,别动。一会儿就好了。”
顾知秋觉得自己疯了,她竟然听出了缱绻的温柔。
以前这家伙的声音,有这么勾人吗?
“你直接用冰屑给我敷,不就好了?”
她鼻音闷闷的,细听满是责怪。
“真笨,冰屑化了流下来到处滴。我直接用手搁帕子给你冰,不是更好?”
“那你咋不浸湿帕子……”
“你嫌冰。”
“好吧。虽然你这么说,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手敷不如冰块儿冰,但更带劲了。
墨景骁听着她自顾自的嘟囔,轻笑调侃:“那你先别觉得。”
“你是不是,要趁机偷看我爹的日记?”
“不会。”
“不信!”
“幼稚鬼。那你把那册子抱怀里,不就放心了?”
话音未落,顾知秋真的扒拉着将册子抱在怀里。
墨景骁表情震惊:“你还真抱啊?”
“嘿嘿~”
他无奈摇头:“抱吧抱吧,唉……”
门口的荷香歪着脖子,顺着偷留的门缝打量屋内。
窗边洒金般的暖光,柔和包裹桌前的两人。少年无奈的垂眸站在少女身后,隔了帕子捂着她的眉眼,二人唇边都漾着浅浅的笑意。
荷香内心看到这幕的时候,啃着手背,才克制住自己嗷嗷叫。
老——天——爷——
不能再看了,她要兴奋的昏过去了。
她默默地收回目光,守门守的更加认真。
小飞虫过来都得被检查三遍。
顾知秋感觉帕子透过来的凉气逐渐淡化,还不等开口,墨景骁就松开手。
“拿住帕子捂着,等我一下。”
她顿住手,企图叫住他:“你别弄啦,我感觉好多了。”
“时间有点短,再敷一次吧,好得快点。”
不等她再说,就听到了冰屑摩擦的沙沙声。张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化为一声清幽的叹息。
墨景骁看着浸在淡金色暖光中的少女,问:“怎么叹气?”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乐意。”
他将目光挪向冰盆中,没入冰屑中的右手,冰的发红。
拿出来擦干净,重新走到她身后,缓缓覆盖她眉眼。
凉气再度沁了过来,她唇角微掀。
“总要有个理由吧?”
他垂眸望着她的发髻,轻轻笑了。
理由么……
能把刚刚想环住她的心思完成一半儿,算不算?
“我还得指望你,劝你爹买荒山带我发财呢~这不得对你好些?”
她忍不住笑出声:“是吗?那你以后,可得多讨好讨好我。”
骗人。
她才不上当。
墨景骁点点头,认真道:“行啊,且看我表现。”
“等着了~”
二人没再说话。
淡淡的花香与沉静的木质香,幽幽缠绕,将二人笼罩其中。一时,竟分不出是谁身上的味道了。
片刻后,她轻轻开口。
“墨景骁。”
“嗯?”
“没有凉气了。”
“噢……”他像是才知道一般,松开手,随口问了句,“还敷吗?”
少女唇角弯弯:“你手是真不想要了,对吧?”
“这点儿温度,于我而言不算什么。”
“唉,我好多了。”
她摘下帕子,适应了几秒才睁开眼,夕阳的霞光透出红金色。
“该回去了,你瞧瞧我眼睛,”她望着他,盈盈一笑,“还肿吗?”
墨景骁看了她一眼。
少女一身暖橙色的裙衫,笑的清甜,与红金色的霞光并在一起,像是映进了他心里。
“呃……不、不肿了。”他不自然的挪开视线,“既然你要回去,那我先走了。”
说完,朝着门口走了两步才察觉走错。
他讪笑着拐弯,从窗户一跃而出,不见踪影。
顾知秋没忍住笑了两分钟,整理了一下桌面。把字帖和练字的宣纸,并拢裹住日记册子,端庄的走了出去。
荷香给她行礼,像没事儿人一样。
前提是,顾知秋没看见她眼里的八卦之火。
“你把冰盆和帕子拿出来,顺路找一下常伯过来锁门吧。”
“是。”
常伯一直在附近处理宅中杂事,得了消息就立马过来。
瞧见屋内都归置得整齐如原样,就锁上了门,细心的送她回内宅。
寒暄几句就去张罗晚膳了。
顾知秋回到内室,支开二女,将日记册子放在自己床底的暗格里。
这是她无聊摸索发现的,要不然她也不敢轻易将册子拿回来。
用过晚膳,就得了个消息。
她爹安排的高手,垂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