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她男人为了救陆立白父亲牺牲。
为了报恩,陆家给两个孩子定下了婚事,那个时候,陆家的权势就已不低,作为一个母亲,从内心深处来说,她不希望闺女高嫁,高门大户的儿媳妇哪儿是那么好当的。
可陆家很有诚意。
连陆老爷子也亲自出动上门劝她。
她连着好几个晚上没睡好,后来还是陆家夫妻带着陆立白上门,刚满十岁的陆立白说等他长大会好好照顾恩人的女儿,不让她受一点委屈,自己信了。
同意了婚事。
谁能想到陆家那样家风清正的人家竟然能教育出陆立白这样的孩子?
想到陆立白为了安然不惜挨打,她心口就像是堵了块石头,真想让闺女离婚算了,这样的男人要来真是半点用处都没有,光剩下生气了。
可她知道闺女肯定不会离婚。
这社会从古至今压迫的都是女人,男人犯错可以浪子回头金不换,女人离婚却要被人用恶意揣测、笑话、欺负,甚至还要遭受那些心术不正的男人骚扰。
太难了。
女人真的太难了。
前一刻,霸气打人的宋红缨面对自己闺女变得小心翼翼。
“闺女,妈是不是做错了?”
都怪她这暴脾气,真是没治了。
木婉晴看着母亲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发酸,看看,她陷在婚姻的泥潭里苦苦挣扎,连带着母亲打人都不能痛快,虽说武力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但看着陆立白和安然狼狈的样子,还是觉得解气。
她握住母亲的手。
“妈,你没错。”
错的是没有边界感的陆立白和安然。
陆立白浑身都疼,他不高兴地看了木婉晴一眼,拉着安然起来。
“婉晴,是你让妈过来的?”
自己已经说过无数次,自己对安然只是同情,可木婉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现在还告到了宋红缨面前,害自己挨了一顿打不说还在这么多人面前颜面扫地,这是作为一个妻子该做的事情?
自己丢脸对她有什么好处!
“安然,你先进屋去。”
他现在浑身的骨头都快裂开了,若是宋红缨再动手,怕是护不住安然。
安然却咬着唇,摇头。
“我不走,大妈和婉晴一定是对我有误会,我来向她们解释。”
说着,她语带哽咽,眼睛湿漉漉地看向木婉晴,弯腰鞠了一躬。
“婉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然后又对宋红缨道歉。
“大妈,你生气,骂我也好打我也罢,我都认了,你是长辈,我做小辈的肯定不能和长辈计较,但你是真的误会我了,我和陆立白真的什么都没有,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
宋红缨想到来时看到那一幕心里就憋气。
“你们只是关着门在屋里吃饭,我就奇怪了,你一个寡妇,他一个有老婆的男人,你们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真糊涂,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关着门,生怕别人误会不了是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话题又绕回去了。
反正孤男寡女待一起就是不正常。
“我还看见你拿着手帕要给陆立白擦嘴。”
安然一听,忙不迭说:“不是的,是他嘴角沾了奶油。”
“哦,他嘴角沾了奶油要你来擦,是他手断了还是你犯贱,还是你们两个都犯贱?”
宋红缨这张嘴比刀子还狠。
安然无言以对,用湿漉漉的眼神飞快瞟了陆立白一眼,这才道:“您要这么说我能怎么办,清者自清,我和陆立白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发生,何况我女儿还在,我们能做什么,只是给孩子过个生日就能引出这么多风波——”
她脆弱中带着坚强的一笑。
“是我不详,连累了陆立白。”
这会也不叫立白了,沈菱鄙夷地勾勾唇,小声嘀咕了句:“没关系还让孩子喊爸爸。”
周卫萍就挨着她,闻言,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忍不住叫出声:“什么,她孩子还喊陆立白爸爸?”
这么一吼,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呵,还说清白,孩子都认上爹了。
安然听了,脸色一变,眼泪直接冒出来。
她急着解释,虽然对陆立白确实有那种心思,可她也不是完全不要脸,只在木婉晴面前暴露真面目,在其余人眼中她还要维持形象,毕竟谁都不想以不光彩的身份上位。
“不是的,婉晴你听我说……”
“不必说了。”
木婉晴不耐烦看安然做戏,她只想追回陆立白给出去的钱,人和钱总得捞一头,总不能丈夫一颗心整天扑在别的女人身上,钱也给别的女人花,那这日子还过个什么劲?
“陆立白给了你多少钱,你还我。”
“我……”
安然又去看陆立白,哭的说不出话。
陆立白受不了了,觉得木婉晴变得特别陌生、特别庸俗,张口闭口就是钱,他忍不住说:“你自己也有工资,为什么非要惦记这个钱,安然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小玉又经常生病,我不帮她,她日子更难。”
“行了,你也别闹了。”
“我向你保证,等安然找到好人改嫁,我就不再帮她。”
改嫁哪是那么容易。
“那她要是一辈子不嫁人呢,你帮她一辈子?”
木婉晴眼里有化不开的讥讽,唯独没有伤心,因为都习惯了。
“我妈同样三十岁不到就守寡,她一个人拉扯我们兄妹三人长大,她从没接受过任何人的资助,同样都是女人,安然就离不开男人,必须要别人的丈夫帮她把日子过下去?”
“既然如此,你把自己送给她得了。”
“你!”
陆立白脸色涨红,“简直不可理喻。”
安然也哭得站不稳。
“婉晴,你别这么说,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要陆立白一分钱,你别生气,更别和陆立白吵架,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康浩死的时候,我就该和他一起死,呜呜……”
她以退为进,将错误都归咎于自己没有丈夫,无人可依靠。
所以才被人打上门。
宋红缨这暴脾气又忍不住了,直接啐到安然脸上。
“我呸,说的好听,人家两口子过日子,你夹在中间又唱又跳,当别人看不出来你安的啥心,你也别在这掉鳄鱼的眼泪,废话少说,还钱,没钱就打欠条,反正这钱你赖不掉。”
安然也看出来了,今天这母女俩不会善罢甘休。
她不想再让人看笑话,快速回屋找出纸笔写了张欠条,递给木婉晴。
“你看这样行吗?”
木婉晴看着上面的字数,问陆立白,“你一共借给她六百块钱?”
陆立白脸色比活埋了还难看,其实他也记不清了,因为这钱根本就没想过要安然还,可木婉晴不依不饶,再闹下去丢人的还是自己,便点点头,嗯了一声。
“行,你再加一句,两个月内还清。”
安然嘴唇都咬出血了,又在欠条上加上还款期限,这一场闹剧才结束。
木婉晴挽着宋红缨的胳膊往外走。
宋红缨实在来气,没忍住说:“真不是东西,闺女,过不下去就离。”
恰好沈菱听见了,心道这大妈思想真是领先几十年,很对自己胃口。
这年头,这么霸气的妈可没几个。
没热闹可看了,围观人群也散了。
陆立白不敢再待下去,也赶紧走了,安然阴沉着脸关上大门,一进屋就将桌子掀翻了,吓得小玉低低尖叫了声,跳下椅子就躲在了墙角,小小的身体抖成了筛糠,嘴里不断喊着——
“妈妈,小玉错了,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