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白瑾和鲁尔哈根回到提里奥乌斯的房子时,恰好看见一个人怒气冲冲地推开大门走了出来。
托尔芬也看见了从外面溜达回来的,他面露一丝犹豫,但还是径直离开了,连招呼都没打,这倒是让白瑾松了一口气。
提里奥乌斯适时地站了出来,双手抱胸,依靠着门,看着托尔芬远去。
两人之间显然进行了一场并不愉快和令人满意的谈话。
但实际上,托尔芬会主动来找提里奥乌斯才是真正值得惊讶的事,要知道,之前在神女的庭院时,两人可是一见面就剑拔弩张,完全一副死对头的模样。
可结合后续的事情来看,两人的关系没有糟到完全无法相处的地步。
等白瑾和鲁尔哈根走到大门前,提里奥乌斯眯起眼睛,一副懒洋洋的模样问道:“你们两个跑到哪里去了?”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问话过于像是问询,提里奥乌斯又立马说道:“我建议你们不要到处乱跑,这村子可邪门儿的紧,说不定就会钻进什么鬼地方。”
看提里奥乌斯说的煞有介事,白瑾快被逗笑了,真要有什么鬼地方,恐怕除了神女庭院就属提里奥乌斯的房子了吧,就连位置都这么偏僻,还藏着人偶姐妹这样的秘密,甚至连提里奥乌斯自己,都是一个神秘的种族,与众不同。
想到这儿,白瑾悄悄地撇了一眼提里奥乌斯的头顶,那对角已经再露峥嵘了,他怎么感觉,这家伙恢复的速度过于惊人了呢。
白瑾故意问道:“哪些地方是邪门儿的?”
提里奥乌斯开了个玩笑:“比如我这儿?”
白瑾与鲁尔哈根呵呵笑了笑,没有言语。
等到进入房子里,提里奥乌斯拍了拍手掌,清脆的掌声在宽阔的大厅中回荡,人偶姐妹从藏身处走了出来。
她们躲着托尔芬,却不避讳白瑾两人。
这是因为两人是外来者吗?
这是白瑾第一次与提里奥乌斯在同一张餐桌上,提里奥乌斯的晚餐是一团类似土豆泥的东西,只不过是鲜艳的红色,那股辣味甚至仅仅通过视觉就钻进了白瑾的脑子里,这种东西真的能吃吗?
在白瑾眼中和恶魔一样的食物,提里奥乌斯却吃的津津有味,他用勺子舀起一大勺红泥,狂暴的辣意在他的口腔中爆炸开来,刺激得他畅快地哈了一声,突出了一口热气,随着喉咙一声咕噜,提里奥乌斯满足地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一口嘴唇。
他的舌头有点像是蛇信,在末端分叉。
一道白气从提里奥乌斯的额头升起,看得白瑾眉毛直跳。
发现白瑾和鲁尔哈根没有吃饭而是看着他,提里奥乌斯放下勺子,推荐似地说道:“我觉得你们也可以尝试一下,我敢保证这是世界上最好的辣椒,在外面找不到的那种,变态辣!”
提里奥乌斯本就赤红的肤色都快烧起来了,这种美味白瑾和鲁尔哈根可无福消受,白瑾很怀疑,自己要是尝上一口会不会原地升天。
到了晚上,白瑾依旧感受到了那道令他无法入睡的高温,像是在他心里烧着了一般,他在床上辗转反复,干脆离开了宅子走向后院,他记得后院里有一口井。
井水倒映出天上的月亮,随着水面而晃动。
白瑾用缆绳将水桶放到井水里,砸碎了一轮弯月,随着嘎吱嘎吱的声音,一桶泛着寒意的井水升到了地面上。
白瑾将一只手伸进水桶里,清凉的井水稍稍缓解了他内心的炽热。
他干脆脱掉上衣,露出了精壮的上身,抬起水桶,浇了自己满头,那种三伏天被冷水浇了一头的畅快感瞬间从白瑾的每一个毛孔中涌出。
他伸出手,静静地等待着。
一把一把的水珠串成了珠帘,从他身上滑落,但总有那么一些,紧贴着他的肉体,不愿离去。
凉风吹过,在温度偏低的夜晚,水渍想要被蒸发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偏偏白瑾身上的水渍以他所能感受到的速度消失,这份热量自然不会是如白天那样来自于太阳,而是来自于他自己。
这就是奇怪的事了,鲁尔哈根没有感受到这股炎热,说明问题的一部分是出在白瑾身上。
白瑾和鲁尔哈根之间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呢?
是法厄芬德的馈赠,是龙使的特质。
正在白瑾思考的时候,一道脚步声传进了他的耳朵,他回头看去:“谁!”
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的自然不会是外人,但来人并非爱丽丝也非艾诗丽,而是提里奥乌斯,此时提里奥乌斯的浑身燃烧着一层不外泄的火焰,像衣服一样包裹着他。
“昨天晚上我就在想,为什么你一个人类会感受到高温,当时我还以为是你的幻觉又或者只是我没控制好力量造成了一个巧合,现在看来,并不是。”
随着提里奥乌斯的靠近,白瑾的心脏砰砰直跳,同时,那缠绕着他的炽热也愈发强烈,冥冥中,仿佛有一条线将他和提里奥乌斯联系在了一起,他身上的异常来自于提里奥乌斯,或者说,两人之间产生么了某种奇怪的共鸣。
白瑾沉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没有放下对提里奥乌斯的警惕,随着后者的靠近,他伸出了手做出制止的手势,若是提里奥乌斯再接近,那么他就要动手了。
提里奥乌斯停在了警戒线之外,他伸出手,一团火焰从他的掌心处燃气。
他轻轻吹了一口气,那团火焰像是一个气球一样慢慢地飘到了白瑾的身前。
“试一试吧,你应该对火焰也很亲和。”提里奥乌斯的声音非常温和,这种语气他甚至没有对人偶姐妹用过。
无论从那种角度看,提里奥乌斯都没有表现出敌意。
白瑾缓缓将手伸到那团火焰之下,随着手掌与火焰接触,突然之间仿佛多了一道心灵上的连接,他感受到了那团火焰似乎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又或者,成为了他的养料,不断为他供给力量。
这是白瑾从未感受过的,骑士的修炼是从天地中吸取能量化为己用,而不是利用未经转化的能量,这种来自外力的加持与骑士之道相悖。
但这种体验实在是新奇,而且令人着迷。
就在白瑾逗弄这团火焰时,那团如小精灵般随着他的心念跳动的火焰忽然之间便熄灭了。
提里奥乌斯的眼中露出了失望之色。
“这是怎么回事?”白瑾问道,刹那之间,他仿佛丢失了某种东西一般。
“你是火焰眷族,却不是火种之族。”提里奥乌斯失望地说道,完全不加掩饰。
“什么是火焰眷族,什么又是火种之族?”
这都是白瑾从未听说过的东西,更不要说了解了。
传说中,生命自火焰中诞生,最早的诞生的一批生命,因为与火焰的密切关系,天生便能够操控火焰也不会受到火焰的伤害,因此被称为火焰眷族。
但在众多初生生命中,有一种生命不仅能够操纵火焰,还能自己产生火焰,他们的生命几乎就是火焰的另一形式,他们就是所谓的火种之族,当然,在后来,众多初生生命分别有了不同的称号与名称,巨龙、泰坦、比蒙,以及炎魔。
提里奥乌斯便是一头炎魔,早在巨龙统治之前的远古时代就已经销声匿迹的炎魔。
此时,提里奥乌斯探究性地说道:“从外表上看,你是纯粹的人类,没有任何火焰眷族的特征,却拥有了火焰眷族的能力,如果你不是那群改造精灵的话,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你是那群大蜥蜴的使徒,分享了他们的力量。”
看见白瑾脸色异样,提里奥乌斯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看见倒在白瑾脚下的水桶以及一地的水渍,自然猜出发生了什么,不禁说道:“没有用的,你感受到的高温来自于你的灵魂与血脉,用这种土办法是不会有作用的。”
“即使有短暂的喘息和愉悦,也会很快褪去,何从没有出现过一样。”
“比如这样。”提里奥乌斯手一握,周身收敛起来的火焰熊熊燃烧。
就像是开关一样,瞬间点燃了白瑾灵魂中的火焰。
那是来自远古时代的火焰,从内心深处燃起,无法避免,无法抗拒。
在炽热的火焰之下,白瑾心中生出了巨大的恐惧,这是他从未经历也没有想象过的事,仅存的水渍被高温蒸发成为了蒸汽,火焰几乎要从他的身体中溅射出来。
“够了!”提里奥乌斯仿佛看见了某种令人不快的事物一般,带着怒意停止了燃烧:“为什么你只得到了龙魂的认可,却没有继承巨龙的血脉?”
“巨龙的使徒绝对不会因为火焰而煎熬。”
白瑾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因为他的龙使特质本就是个半成品,当时法厄芬德在寿命将近的情况下,为了救他只能通过龙魂的力量将他转化为龙使,但已经没有血脉之力让他继承了。
那头巨龙最后的力量已经耗尽了。
但其中的原因白瑾就不会和提里奥乌斯说明了,这与炎魔没有半点关系。
提里奥乌斯等待着白瑾的解释,却始终没有听见回音,他叹了一口气:“既然你也不想说明那就算了,至少龙魂的承认比龙血的继承更加困难,不过既然是这样的话......”
提里奥乌斯微微笑道:“有没有兴趣和我做一场交易?”
交易?
白瑾微微皱眉:“什么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