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实现最后的胜利,我们需要做一些准备工作。”
提里奥乌斯的双手迸发出了巨大的吸引力,整个岩浆池都随之涌动,汹涌的岩浆冒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朝提里奥乌斯的双手处涌来然后消失不见。
提里奥乌斯像是一头永不知满足的饕餮,贪婪饥渴地啜饮着。
白瑾目睹了这巨大的岩浆池被吸收完的过程,也许提里奥乌斯真的是火焰的掌控者,那些暴烈危险的岩浆在他手中如乖巧的猫咪,无比驯服。
但这些由提里奥乌斯释放出来的力量重新被提里奥乌斯吸收后,并没有让炎魔的体型变大。
当池子被清空后,提里奥乌斯的手中握着两颗赤红色的多面水晶柱,倒映出了炎魔那张略带沉思意味的红色脸庞,他注视着属于自己的力量,这些被自己抛弃的力量。
力量不是诅咒,提里奥乌斯心中清楚地知晓这一点,使用力量的方式才是。
他朝身后一招手:“来。”
待白瑾和鲁尔哈根走到炎魔身后,提里奥乌斯起身对鲁尔哈根说道:“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它能够让你不用再担心体内另一个灵魂的侵蚀。”
礼物究竟是什么,其实两人已经猜到了,只有高等血脉的力量才能抵御神魂虫的侵蚀,或者说神女的力量的侵蚀,那么在这个约因特村中,唯一的高等血脉就是炎魔之血了。
鲁尔哈根变了脸色,白瑾的奇遇在学院的同届中其实不是什么秘密,要说不羡慕那绝对是在撒谎,可是,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说出:“不。”
只说出一个字后,鲁尔哈根就就沉默了,只剩下了纠结的神情。
提里奥乌斯轻笑一声:“你可没有选择拒绝的权利,我的小朋友,这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你难道要让我乞求一手关键时刻神女不会通过你体内的外来意识控制你导致我们满盘皆输吗,还是说你就喜欢这种屠刀随时架在你脖子上的感觉?”
鲁尔哈根无言以对。
白瑾想起了当初自己濒死时被法厄芬德救火的一幕,不禁问道:“你要将鲁尔哈根变成和你签订契约的使徒吗?就像是当初我成为龙使一样?”
“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一个懂行的人。”
提里奥乌斯解释道:“高等血脉都可以通过与其他种族签订神圣的契约,让契约者拥有该种族的特性、力量乃至部分寿命,也就是所谓的使徒。”
“当然这不是没有代价的,有失方有得,成为使徒后,将会不可逆地向着契约的高等血脉转化,因为神圣契约本就是高等血脉们扩充族群的一种方式,所以一旦他成为了我的使徒,那么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也会成为一头流淌着岩浆之血的炎魔。”
提里奥乌斯说到这儿突然笑了一下:“这么一想,我倒是不怎么希望你们出去了,要是有个同类待在这座监牢里,对我而言恐怕还是件好事。”
“别开玩笑了。”鲁尔哈根踏前一步:“说吧,我要怎么做?”
尽管已经成为了龙使,但那次契约的签订是在昏迷的状态下完成的,这还是白瑾第一次目睹一个人类如何成为使徒。
提里奥乌斯示意鲁尔哈根用手抓住一颗晶柱,由于两人的体型差距,鲁尔哈根几乎是将那根晶柱高高举起,就在鲁尔哈根等待下一步指示的时候,提里奥乌斯手持着另一根晶柱将其一把插入了鲁尔哈根的心脏内。
鲁尔哈根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抬起头想要找寻提里奥乌斯的眼睛。
“你这是在干什么!”白瑾当场大怒,这是在签订使徒契约还是在杀人?
就在白瑾进入战斗状态时,他听见了鲁尔哈根的声音:“等等,白瑾,不要急,我现在感觉很好。”
白瑾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急忙看去,鲁尔哈根的心口处的晶柱已经有一半没入了他的体内,心脏肯定是不保了,但就算是这样,鲁尔哈根依旧维持着清醒,甚至眼睛比之前更加璀璨。
在胸口处,没有一滴鲜血流出来,反而是晶柱上不断涌动着波纹,将力量源源不断的送入鲁尔哈根的体内。
渐渐地,鲁尔哈根的身体开始泛红,并朝着提里奥乌斯的炎魔特征转变。
白瑾看着这一幕,甚至忘记了将手中的长刀归鞘。
伴随着身体的改变,鲁尔哈根的神情终于出现了波动,力量正在修改他的身躯,以一种他无法抗拒也无法理解的姿态,他承受着凡人之躯向炎魔之躯转变的痛苦,尤其是灼热的火焰在他体内燃烧,鲜血变为岩浆在他体内流淌,曾经拥有的一切都变得不再契合,他的脸变得狰狞,口中发出了嘶吼声。
一对弯曲的角从鲁尔哈根的额头冒出,这时,鲁尔哈根的痛苦来到了最大,甚至爆发出了痛苦的大喊,厚重的土层将他的喊声隔绝在了地下,却无法隔绝他的痛苦。
“就是现在。”提里奥乌斯轻声说着,捏碎了另一根晶柱。
火红色的晶片碎了一地,从碎片中流淌出了无尽的熔岩,顺着鲁尔哈根的右手,落到其头顶,又紧跟着蔓延而下,将鲁尔哈根整个人包裹。
那个白瑾所熟悉的人眨眼之间就成了一团看不见相貌,连形体都模糊的岩浆,像是另一个版本的站起来的史莱姆。
白瑾紧张地看向提里奥乌斯,这还算顺利吗?
然而提里奥乌斯看都不看一眼白瑾,他整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鲁尔哈根身上,在白瑾的注视下,他抬起手,握住了自己的一支角,然后做出了一个骇人的举动,他将自己的一支角硬生生拔了下来。
在那一刻,白瑾惊讶到连气都不敢出。
提里奥乌斯仿若没事人一样,用颤抖的手抓着自己的角将其送入了软泥一般的岩浆之内。
在提里奥乌斯的角被岩浆吞噬时,本来立起不断涌动的岩浆像是被抽取了所有力气,忽地软了下去,变成了地上的一滩烂泥。
提里奥乌斯脸色苍白,强撑着一点一点地坐在地上。
赶在白瑾询问之前,他说道:“成功了,等待吧。”
在焦急的等待中,岩浆终于再次开始活动起来,并渐渐成了一个站立的人的姿态,最后,五官和毛发出现,赤身裸体的鲁尔哈根再次出现在了人世间。
“别害羞了,都是男人,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面对鲁尔哈根的窘态,提里奥乌斯一点也不客气,说道:“你可以操控自己体内的熔岩之力为自己创造出衣服来,就像这家伙的龙鳞铠甲一样。”
一直等到鲁尔哈根在提里奥乌斯的指导下创造出衣物来,白瑾才出声问道:“怎么样?”
至少从外表来看,鲁尔哈根除了皮肤变得红了一点外没什么变化,当然,白瑾不会忘记之前放生的一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鲁尔哈根和他一样,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类了。
鲁尔哈根抿着嘴唇,感受着自己如今的身体,澎湃的力量在他的体内涌动,那是炎魔之血带来的最直观的部分,但他的收获远远不止于此,使徒的契约不仅有血脉,还有灵魂,这份灵魂的馈赠来自于他眼前的提里奥乌斯。
和白瑾当初一样,鲁尔哈根看见了提里奥乌斯的记忆片段,那些稍纵即逝的记忆在他的心里引起了滔天巨浪,那是一个他从未想象过的世界。
“你......”鲁尔哈根看着提里奥乌斯,终究没有将体内的疑惑问出来。
那是属于一个人心中潜藏最深的秘密,不如就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晓吧。
“怎么样了,鲁尔哈根。”白瑾还在不停地询问着。
鲁尔哈根轻轻一笑,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很好,从未如此好过,我能感觉到强大的力量与无尽的潜力,以及......”
话声戛然而止,鲁尔哈根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以及什么?”白瑾感到不妙,立马问道。
“以及心中无法消除的愤怒和由此而生的破坏的欲望。”提里奥乌斯在一旁说道,他太明白此刻鲁尔哈根的状态了,毕竟,作为炎魔使徒的鲁尔哈根其实算是他的子代。
鲁尔哈根伸出自己的双手,眼睛似乎透过了表面的皮肤,看见了体内奔流的岩浆以及附带的暴烈和愤怒,血液每一次流转,他的力量就会强大一分,暴烈和愤怒也会多上一分。
他意识到了,这同样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
“这就是你所抵抗的吗?血脉的本能。”鲁尔哈根对着提里奥乌斯苦涩一笑,他似乎已经看见了自己的未来,在山顶的神女庭院中看见的提里奥乌斯终究有一天也会投影在他的身上,他要用自己的理智去抵抗这份愤怒,进行一场漫长地注定不会胜利的战争。
提里奥乌斯深深地看了鲁尔哈根一眼,他还是很虚弱,将鲁尔哈根变作他的使徒耗费了他不少力量与精力。
“至少,你没有被这股力量蒙蔽双眼,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力量之下潜藏的危机,从这点而言,你比我好很多,也许,你也会比我坚持的更久。”
鲁尔哈根呵呵地笑了:“这还真是一个好消息啊。”
就像是时间不会受人影响地坚决流动一样,人生在某个时候也会进入不得不得作出选择的阶段,即使是不做选择,现实也会帮助人做出选择。要么维持身躯与血脉,灵魂却被另一个意识取代,要么保持灵魂的纯净,换上另一幅身躯。
不是每个人都能躲过这残酷的选择,因为在大多数时候,意外来得迅猛且没有理由。
离开前,白瑾问道:“巨龙血脉中的诅咒是什么呢?”
提里奥乌斯:“你不用知道,因为你不是真正的龙使,你不会在漫长的时间中变成一头巨龙,无法拥有它们拥有的力量,也无需背负它们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