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家的时候吴叔叔还在睡,何悠然也干脆一头扎进我房间睡着了。我和哥哥坐在一楼客厅里面面相觑,宋长宁倒了杯奶昔给我,坐到哥哥旁边:“这父子俩倒是挺一致。”
“何悠然怎么了?”哥哥好奇的问我,“他昨天看起来还挺正常啊?”
“估计是昨晚做噩梦了,一夜没睡,”我喝了口奶昔,“算了,让他们好好休息吧。”
哥哥表情复杂的靠在沙发靠背上:“最后一个人也让祁落毁了。”
“别说那么不吉利的话。”我瞪他一眼。
“不过吴叔那边最近进行的挺顺利的,我估计还有几个大招没放,得等年前了,”哥哥又说,“祁落最近也没动静,我最近每天都登他的账号好几遍,还黑进了总督所的系统,他好像哑巴了,什么话都不说,活动也很少参加。”
“估计是焦头烂额了吧,”我猜测,“也难怪,吴叔叔放出去的那些消息虽然都不大,但零零碎碎的够他受的。”
“你老公看到那些消息没?”哥哥用下巴点了点楼上的方向,“我倒是有点担心会影响到他。”
“他最近恨不得把手机戒了,应该是没看到。”我干笑两声。大概是最近接连受了刺激,何悠然连手机都不想看了,除了回消息,剩下的时间干脆扎在工作和读书上了。
“你最近还是照顾好他。我们知道了的事就足以让我们不好受了,他知道的事不精神崩溃都难。”
“知道了,我这不是一直在陪他嘛。”我烦躁的说。
“妹妹脖子上是什么?”宋长宁突然凑近,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我的脖子,“是划痕吗?”
哥哥也凑过来看,还给我举了把小镜子,是一道很浅的淡红色划痕,估计是昨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上的。我不以为意:“可能昨天划到了。”
“你俩玩那么大啊,注意安全。”
“你给我闭嘴。”我一巴掌打到哥哥肩膀上,他呲牙咧嘴的捂着不做声了。
楼上安静得很,隔壁也是。哥哥仰躺在沙发靠背上:“真要命,马上要过年了,这个年还不知道能不能好好过呢。”
算了算的确是月底就要过年了,我探头问宋长宁:“你要回老家吗?”
“要回。我初五再回来,”宋长宁笑的有些勉强,“当然也可能提前,看情况再说。”
哥哥立马坐起身,一脸不乐意:“不行,你答应我了。”
“我知道,但是我爸那边……”
两个人吵吵嚷嚷的声音拉远了我的思绪,快过年了,可何悠然今年要怎么办呢?苏金木离开了总督所,祁落又和他在吵架,虽然我很乐意收留心碎的他,但我更想让他不心碎。
我出神的想着,直到何悠然走到楼梯最下面一阶我才看到他。他头发乱的像鸡窝,眼睛还肿着,看到我的一瞬间几乎是跑过来的:“晚晚。”
“怎么就睡了这么一小会儿?”他坐到我身边,我有些惊讶地说。
“做噩梦……你怎么不在楼上。”他不乐意的嘟囔着。
我想让他知道刚刚我们在聊什么,干脆转移话题:“饿了吗?”
他点头。我起身走去厨房,看着搅拌机里的奶昔就还剩最后一点了,干脆打开冰箱拿了鸡蛋和香肠出来。哥哥翻出游戏手柄问何悠然想不想玩一局,宋长宁则走过来帮我,把搅拌机泡进水槽里。
“其实我一直觉得,洗碗这种工作应该让向阳来做,”他微笑着说,“他直接点点手指就行了,我们还得拿着海绵反复擦。”
“我听见了!”哥哥不悦的喊了一声。
我俩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客厅里游戏的背景音逐渐响了起来,伴随着哥哥的嚷嚷声。我把鸡蛋磕进锅里,又扔了一把薯条进去,宋长宁在我身边叮叮当当的洗碗,还哼着什么歌。我突然觉得这一幕很美好,哪怕刚刚讨论的是很沉重、很悲伤的话题,而且这件事无论怎么解决都会像撕开陈旧的伤疤一样疼痛,但这一刻,哪怕只有一刻,也能让我清楚的知道我这么久以来坚持的原因。
我盖上锅盖,又从冰箱里拿出果汁,问:“你答应我哥什么了?”
宋长宁的动作顿了顿,有些无奈的耸肩:“他让我今年过年一定要回家。”
“你之前都没回过?”我有些惊讶。
他摇头:“我一直觉得我的父母都很恨我,直到……上次我带向阳回家,才知道不是那样。”
虽然他没直说,但我想一定是关于他妹妹的事。我拍拍他的肩膀:“还是回去吧,有很多事是需要多交流才能解决的。”
“我也知道。只不过我们很多年没见了,说话多少会有点代沟,”他有些无奈地说,“我会回去的,我知道万事开头难。”
“你不回去哥哥肯定要发脾气的。”我笑嘻嘻地说。
我还以为哥哥听到了我的话又会嚷嚷,但他居然很安静。我端着托盘和水杯坐到何悠然旁边,哥哥正咬着牙恶狠狠的按着手柄的键盘,而何悠然已经在转头看我托盘里的饭了,但还是轻轻松松的一枪爆头了哥哥的角色。
哥哥发出愤怒的吼叫,何悠然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歉:“对不起……但是我好饿,能不能先吃点东西。”
宋长宁从他手里接过游戏手柄,他的技术很明显不如哥哥,好歹平复了他暴躁的心情。何悠然开始狼吞虎咽,不一会儿就把托盘一扫而光。
“还有饼干和水果。”我看他的状态比昨天晚上好多了,稍微放下心来。
“没事,我吃饱了。”他擦擦嘴,“晚晚我来刷碗吧。”
“放水槽里就行。”
“我也会控水呀晚晚,”他笑笑,“我动动手指就好了。”
我还是剥了几个橘子,在他回来的时候递给他。何悠然看了会儿哥哥和宋长宁打游戏,宋长宁已经连输了三局了,便说:“要我来吗?”
“来就来,我不信这次还打不过你了!”哥哥一脸愤愤。
十分钟以后哥哥干脆扔了手柄,两眼空洞的躺倒在沙发上,何悠然则不知所措,看着屏幕上自己连胜五局的记录,小心翼翼的说:“要不换个游戏?”
“你之前玩过游戏吗?”宋长宁忍不住问。
“很少玩。偶尔和朋友聚会可能会开几把,”何悠然一脸无辜,“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这就是天赋吧。”
哥哥狠狠的把橘子塞进嘴里,又转头把怒火发泄在宋长宁身上,叨叨着关于他回家的事。话题又绕了回来,我也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你今年过年什么时候回家?”
“晚晚你怎么赶我走。”他笑的有点奇怪:
我没说话,用生气的眼神看他,他很快败下阵来:“对不起……我撤回刚刚那句话。”他看起来要碎掉了。或许是昨天看到的景象让他受了太大的刺激,我头一次见他在祁落这件事上这么灰心丧气。我擦了擦他的眼角,那里红红的,看起来让人难受:“我只是不想看你难过。”
他苦笑了一下:“晚晚,我如果回家,只会更难过。我知道你不会赶我走,你想让我和我爸不要吵架,可我觉得我们现在有点僵住了,可能需要点时间……等他心情好了,或者哪天想通了才行。”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我一针见血地说,
\"而且上次就没解决。
哥哥和宋长宁那边还在吵,哥哥愤怒的扔了一个抱枕砸中了宋长宁,转身跑上楼了。宋长宁无奈地叹气,去厨房拿了两包零食,也跟着上楼了。大概是因为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了,他一下子颓废的倒在我怀里:“晚晚,我也不知道。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一切,可我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完全没有任何起色,反而越来越糟。如果你想让人把他关进牢里,那你去吧,我已经没办法了。”
虽然吴叔叔已经在做这件事了,祁落也活该被关一辈子,但我才不管那些,我只关心何悠然的心情。我试探性地说:“难道他是真心想要…做那些你之前告诉我的事?”
他没作声,算是默认了。我又说:“那我觉得你真的已经尽力了。这种事情不是别人劝、或者做什么能解决的,还是看个人的选择。”
我已经很委婉了,没有直白的说祁落会做这一切,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他是个道德败坏的人渣,何悠然趴在我腿上的脑袋动了动,声音闷闷的:“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我摸摸他的头发:“不是你的错。就像你说的,你已经尽力了。”
“晚晚,你知道吗,我之前做了那么多的努力,我想的都是以后的事,我想的是未来有哪天,等他变好了,我能把他介绍给你,介绍给我最近新认识的所有人,骄傲地说这是我父亲,”他翻了个身,看向我的时候眼里满是绝望,“但他一直留在原地,像是被过去困住了,不管别人怎么拉他他都无动于衷。晚晚,我觉得我已经失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