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
程斯樾掀开被子,把人挖过来,狠狠按进怀里。
许是嫌他凉,怀里那人不安分地扭了两下。
“别动。”他声音渐弱。
她身上的瞌睡虫贪玩,跑几条到他身上。
在阖眼前,程斯樾最后望了一眼卧室。
昏昧的光线,卧室摆设亦如平常,黑灰白的简洁设计,这地方对他来说无非就是一个栖身睡觉的地方。
可现在怀里多了一具温软的身体,脖颈后多了两条纤细的手臂,耳边多了几道浅浅的呼吸。
本应平平无奇的卧室,此时望着有点儿安宁宜人的味道了。
他下巴往下探,嘴唇贴在她的头顶,她的头发带着一股沐浴后的清新香味,和他头发的味道一样。
程斯樾睡着前,嘴角弯弯,带着笑意。
凡事不能高兴得太早。
夜渐渐深了,卧室静谧无声。
当拳头砸到他下巴,他痛醒后一秒,紧接着腹部又遭受连续的膝盖攻击。
疼得他肝儿颤。
他本能地伸手捞人——捞到一只小小的赤脚丫子。
程斯樾拍亮床头灯,见到女孩子的睡相,瞬间气笑了。
睡前明明给她掰直了,把她胳膊环他脖子后头牢牢锁好。
这才过一小时了。
人是横着的,枕头大概已经飞到外太空,脑袋瓜枕在床头柜。
横尸街头不过如此。
程斯樾捂住小腹,教训的声音不大:“你膝盖怎么回事?膝跳反应吗?你当我沙包呢?”
话落。
女孩子又翻了个身,大半个身子趴在床上,只一颗脑袋探出床外。
程斯樾没办法,把人再一次捞过来。
这会儿她又知道审时度势了,乖得很,任由他掰直摆正,一动不动。
窗外浓雾四起,凌晨的世界迷迷滂滂,浓重的水汽在草尖上下翻飞。
程墨迷迷糊糊掀开眼帘,视线在线条硬朗的胸膛碰壁。
程斯樾睡得很熟,睡衣解开三颗,敞开一大片胸膛。他的胸口随着呼吸起伏,灼热的呼吸洒在她的头顶,她有点痒,悄悄挪了挪头。
睡梦中的他感受到细微的动静,无意识地将她箍紧。
程墨倏地打了个激灵:“!”
没等她逃出桎梏,她侧腰一沉,程斯樾毫不客气,腿砸上来,还知道找一个舒服的角度,搁在她腰上,一动不动。
程墨拿头拱他胸膛,声音低低的:“程斯樾,你还有道德吗…你拿我当人形抱枕呢?”
可男人睡意深沉,丝毫没有半点放开她的意思。
昨晚她先睡了,不知道他几点进来睡的。
他的头还没拆线,病人大过天。
思及此,程墨不敢乱动。她心一横,腆着脸伸手钻进他的睡衣,胳膊从他劲瘦的侧腰往上,紧紧抱住纹理分明的后背。
打不过就加入!
不就是睡觉吗?搞得谁不会似的。
程墨双眼一闭,睡起回笼觉。
.
严蜜没把失业的消息告诉家里。
争强好胜的性格,让她在高考失利后迅速转行做起翻唱视频博主。
赶上风口,粉丝数暴增,收入小飞了一把。
她运气不错,对自己的人生有野心,真正做到每一步都有清晰的规划。
听说cohere公司刚起步,正处于招贤纳士阶段,不挑学历只看能力。她认真做了简历,并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自荐信。
严蜜没料到自己能被破格录取。
这让她在重男轻女的父母面前扬眉吐气。
弟弟的光彩暂时被她盖过,她凭借大厂的工作,重新获得父母的青睐。
她还年轻,有了好工作的加持。严蜜暗戳戳地努力自考,明晃晃地人前显圣。
那一段时间,她真正尝到了春风得意的滋味。
得意到膨胀的地步了。
都敢给公司总裁送咖啡了。
失业后,她依旧早上开车上班,到点开车回家。
她还有点积蓄,找了一家很便宜的录音棚,每天在棚里录歌制作视频上传。
账号大几十万粉丝,完全能负担失业后的生活开销。
只是,严蜜定义的人生价值,不是靠视频博主来获得的。
她要的更多,要的是别人对她的崇拜,对她低学历找到好工作的赞叹。
严蜜走进录音棚,调节好器材,打开手机登录账号。
“?”
账号异常。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退出,重新登录。
账号被封禁。
严蜜指尖哆嗦一下,冷意如游蛇,自小腿一路往上,攀上她的脖颈。
冷静。
越是这样,越要冷静。
她打开哔站,登录。
“您的账号因涉嫌发布违规内容,已被禁止登录。”
一个直播账号,一个视频账号,双双被封禁。
这两个号是她苦心经营多年的账号,一首一首的翻唱歌曲,一个一个累积粉丝。
全是心血。
正当她慌忙联系平台客服时,手机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严小姐是吗?”对方开门见山表明身份——国内最大音乐公司法务部负责人,“您没有得到本公司的授权,擅自在哔站、某抖上传的翻唱歌曲视频,并在其中获得高额收益,您的行为已经严重侵害到本公司祁先生、方小姐等艺人的权益。”
祁先生和方小姐是目前全国排得上号的歌手。
他们有不少火歌,各大平台上也有不少人翻唱他们的作品。
可偏偏,音乐公司法务找上了严蜜。
这是巧合?
严蜜哼了一声,摆明了是点对点精准打击!
挂断电话,耳边不停嗡鸣。
……
她回到家。
往常这个点,做饭阿姨已经往餐桌端菜了。
今天家里不见阿姨的身影。开公司的爹不在家,大抵是去应酬了。
身为教师的母亲,竟然没接弟弟回家。
一切都和往常不一样,严蜜精神绷紧。
晚上七点,大门传来开锁的声音。
“妈?”严蜜迎出去。
做饭阿姨领着一个肥嘟嘟的小男孩进门。
“秦姨,怎么是你去接的滔滔?”
滔滔嗅嗅鼻子,空气中不带饭香,不满地嚷道:“怎么家里没饭?我要吃饭!”
秦姨面露难色。
“秦姨?”严蜜的脸色不太好,当她对上做饭保姆欲言又止的神色,心里咯噔一声。
秦姨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这是备用钥匙,从今天起我不干了,这几天滔滔的接送,得你负责了。”
说罢,人往屋外走。
“诶,秦姨,到底怎么了?”严蜜追上去,“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秦姨转身,眼底似有不舍:“是你妈妈辞退我的。”
严蜜震惊:“?!”
她就住两公里外,在严家做了八年饭,说没感情那是假的。
事出突然。
要不是她接到严母的电话,她怎么都不敢相信,兢兢业业干了八年,换来一句“明天别来上班”的结局。
但她还是站好了最后一岗,帮严母去接在国际学校读书的滔滔。
大门关上。
严蜜愣在玄关。
滔滔看见空无一菜的桌子,急了:“姐!怎么家里没饭吃呢?!我饿了!”
“妈妈今天为什么不来接你?你在学校惹事了吧?”
“妈妈给我打了电话,”天真的滔滔扬了扬手腕上的小天才,“她去澳门找爸爸了。”
澳门?爸爸?
不祥的预感,袭上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