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握紧了拳头。
“你诱着小白选了那个带白鹤的手镯,真当别人都是傻子?”李慕白道,“你刻意将白鹤手镯和最繁复的花样放在一起,小白自然而然的就会选择那个带白鹤的。她不通情事,自然也不会多想。但秋香还在一旁呢,她也长着眼睛的。秋香原本预备的是一只带兰花的镯子,兰花是花中君子,与林贤君的名字最为契合。若你没有私心,今日戴在林贤君手上的镯子,就该是兰花镯了。”
“少爷恕罪。”白鹤又跪下。
“我让你起来。”李慕白叹口气,“下跪有什么用呢?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起来坐下,咱们好好聊聊。”
“、、、、、、”白鹤咬了咬牙,站起来在李慕白身边坐下。
“说吧,怎么回事?”李慕白侧身,与白鹤面对面。
“少爷、、、、、、是怎么看出来的?”白鹤问。
“其实你藏的挺好的,但林贤君藏不住。”李慕白道,“今日在画舫上说起穆白溪和你的事,林贤君就不对劲了。我当时只以为是她对你有点什么,但今日小白说起镯子,我就知道,林贤君不是单相思。”
“少爷还是这么聪明。”白鹤扯出一个笑容,“我竟妄想瞒过您。”
“你其实挺成功的,现在我回想一下,你们应该是在寒山镇就发生了些什么事吧?”李慕白道,“只是林贤君实在是藏不住,要不我还真不会发现。”
“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白鹤道。
“说说吧。”李慕白道,“别把我当少爷,咱们相伴十余年,同我说说心里话吧。”
“、、、、、、”白鹤看着李慕白,最后还是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李慕白安静的听着,并没有打断白鹤的话,直到白鹤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完了。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李慕白沉默了一会儿问。
“我也不知道。”白鹤低下头。
“半夏说的不错,穆白溪肯定已经认出了你,她找了你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把你找到了。按照她的性子,必然不会轻易的放手。”李慕白道。
“我不喜欢她。”白鹤道。
“感情的事本是不能勉强的。”李慕白叹气道,“但穆白溪这样的人,说不准会干出什么事来。她若执念成魔,非要得到你的人呢?”
“这、、、、、、”白鹤本想反驳,但想着穆白溪的为人,又无话可说。
“真想不到啊,你家少爷我风流倜傥,貌若潘安,又顶着这纨绔之名多年,到头来,还不如你一个沉默寡言的小随从风流债多。”李慕白笑道。
“少爷,这不好笑。”白鹤木着脸。
“我觉得还挺好笑的。”李慕白继续笑,“我真没想到,你这样冷漠的人,居然会困于感情之中。我还以为,你会一辈子不动情,然后孤独终老呢。”
“我原本是这样打算的。”白鹤叹口气。
“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啊。”李慕白笑够了,也收起了笑容,“玩笑归玩笑,但你打算怎么处理呢?”
“我真的不知道。”白鹤摇摇头。
“咱们马上就要出发去蜀中,按照章时月的安排,穆白溪八成是要跟着去的。”李慕白道,“到时候你们就要朝夕相处,穆白溪又不是个能控制的人,谁也不知道她会干出什么事来。”
“、、、、、、”白鹤不言。
“好,咱们先撇开穆白溪不谈,那你是怎么看林贤君的呢?”李慕白道。
“我与她,云泥之别,不敢妄想。”白鹤眼中的光熄灭了,一片暗淡。
“所以林贤君是不知道你也喜欢她?”李慕白问。
“我不打算让她知道。”白鹤道,“蜀中之事不是短时间能解决的,等咱们从蜀中回来,她也回太医院了,我们不会再有交集了。”
“白鹤,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李慕白叹口气,“你以为闭上嘴不说就行了?其实你的一言一行都在出卖你,控制不住的关心,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在意,你低着头,但林贤君始终都在你的视线里。你在乎有关她的一切,心疼她,始终护着她。你以为你什么都没说,但你其实用行动说明了所有。林贤君是女子,女子天生就比男人更敏锐,她能察觉出你的心。”
“那我自此以后不再见她了。”白鹤道,“等从蜀中回来,我就入贪狼司,再不出来。”
“逃避没有用。”李慕白伸手抬起白鹤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这世间多的是痴情人,譬如章时月,譬如穆白溪,譬如,林贤君。”
“、、、、、、”白鹤看着李慕白平静的眼睛,“林贤君对我,没有那样深的感情。”
“太子已身死,但他却永远的活在章时月的心里。章时月靠着给太子报仇的执念在世间苟延残喘,这份感情吊着她的命,但也随时都能要了她的命。”李慕白道,“穆白溪惊鸿一瞥,找了你这么多年,仅凭着一双眼睛就将你认了出来。你凭什么觉得,林贤君不如她们呢?”
“我宁愿她薄情。”白鹤一字一句道。
“林贤君不如章时月聪明,也不似穆白溪那样热烈开朗,她就像只小兔子,胆小怯弱。”李慕白道,“但兔子远比我们以为的更坚韧,遭受多大的痛苦都不会出声,林贤君也是这样。同样年纪的姑娘们都在玩耍,只有她,能摒弃一切杂念,醉心于医书。就她这股子执着的劲儿,你觉得她能是个轻言放弃,或者薄情之人吗?”
“所以,我应该怎么办?”白鹤有些无助的看着李慕白,“我这样的人,如何能配得上她?”
“如果是五年前,我会告诉你,难得喜欢,不要轻言放弃,爱能抵万难。大不了我帮你们远走高飞,浪迹天涯。”李慕白道,“如果是三年前,我会告诉你,不要痴心妄想,趁早放弃,你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林贤君出身高贵,又是家中幼女,最是受宠。她天分又高,前途不可估量。你的出现,只会耽误她。”
“是啊,我生于黑暗,她像光,但我不能企图将她拉入深渊熄灭她。”白鹤声音渐渐的低落,“她本应高悬苍穹,不该在深渊中陪我。”
“但现在的我,不会给你任何的建议。”李慕白看着白鹤,在疑惑的目光中慢慢说,“这世间有太多的可能,我们自以为聪明,算无遗策。可这广袤的世间,又岂是我们浅薄的见识能丈量的。我们以为的穷途末路,无计可施,其实只是一叶障目罢了。人性,感情,这世间最复杂的事,就更不是我们所能算计和控制的。”
“可是,我该怎么做呢?”白鹤喃喃的问,“放任自己的感情,就是在破坏她的未来。”
“不管是现在的我,还是几十年后的我,又或者这世间的任何一个人,都无法给你任何的建议。”李慕白拍拍白鹤的肩膀,“听从你的心吧,剩下的交给缘分。你没有资格替林贤君做决定,天道有情,自不会让有缘人分离。”
“、、、、、、”白鹤沉默不语。
“我言尽于此,你好生想想吧。”李慕白道。
“少爷,你好像变了很多。”白鹤看着李慕白。
“是吗?”李慕白笑问。
“嗯,白薇公主来了以后,你就变了。”白鹤道,“以前的你不会说这样的话。”
“好像是。”李慕白笑道,“虽然小白来的时间不久,但这些日子的经历,也让我明白不少。从前的我太无知无畏,不知这天地广阔,有幸生于皇家,得天子青睐,手握几分权利,能掌人生死,就真的以为自己能代表公平正义。其实不过就是一只井底之蛙,愚昧无知罢了。”
“少爷、、、、、、”白鹤看着李慕白脸上自嘲的笑,不知该说点什么。
“所以,我请旨去蜀中。”李慕白道,“当年不明白宁致远只是出去了一趟,怎么回来就成了这个死样子。现在想想,他当时一定经历很多事,只是他多年前就明白的道理,我今日才懂。不过好在还不算晚,以后我要多出去走走,看看这大好河山,真正的走到黎民百姓的身边去,脚踏实地的做真正有利于民生的事。”
“少爷英明。”白鹤道。
“这个时候就不要拍马屁了。”李慕白笑道,“那都是后话了,你现在先想想你和林贤君的事吧。”
“好。”白鹤点点头。
“好了,跟你说了这么多,我也累了。”李慕白站起来,边往外走边说,“我先去收拾一下,待会儿还要出发去侯府呢。”
“少爷。”白鹤叫住正准备出门的李慕白。
“嗯?”李慕白回头,“怎么了?”
“您喜欢白薇公主吗?”白鹤问。
“呵呵。”李慕白轻笑一声,而后扭过头继续往外走,“我有什么理由不爱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