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着马车,三人带上卷宗一一走访瑜县的失踪少女家。
少女们的年龄、外貌特征、家庭情况、社会关系等等基本情况调查完毕,余师爷将未记录的信息又追加在卷宗里。
「几乎没有什么异常。」余师爷有些失望。
瑜县的失踪少女和珞县的一样,都是十七八岁、贫苦出身的女子。
没有异常等于没有突破口,这一趟很可能又是白来。
看到顾翦之和余师爷心事重重的样子,姜贞并没有说话,安静地跟在他们后面,她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既然没有进展,三人回瑜县衙门打了个招呼,便打道回府。
回到珞县的驿站,刚过午时,驿夫为他们准备了简单的饭菜。
外面的乌云越来越厚,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驿长本来在院子里干活,看到天色不对,停下手里的活儿,开始收挂在院子里的衣服和被子。
三人刚吃完,姜贞就跑出去帮驿长收衣服。
顾翦之和余师爷二人回二楼房间里讨论案情。
他们拿出瑜县和珞县的所有卷宗摊在桌案上,一一对比失踪少女的信息,看看能否找到些蛛丝马迹。
可是,除了都是农家出身,十七八岁,失踪少女们没有其他相似点。
少女的家人们也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平时没有仇家。
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人不见了,却也没有在附近发现任何尸体的痕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有没有可能是被拐卖到偏僻的村子里去了?」余师爷提出一种可能性。
「大理寺的人来查案的时候,到附近的人牙的住处都查问过,并没有这些少女的卖身记录。」顾翦之清楚记得大理寺卷宗里的内容。
「那会不会没有通过人牙呢?」余师爷思考着被拐少女走野路的可能性。
「也有可能,但是要送大活人出县,又没有通关文牒,不可能不被发现。」顾翦之皱眉说道。
珞县和瑜县的出入记录里,并没有什么异样。
「要不我明日去问问瑜县和珞县以外的人牙子?」余师爷提议。
「也是一个办法。」顾翦之心里在想其他的可能性。
窗外淅淅沥沥开始下雨,姜贞冒着雨帮驿长收完衣服,跑上二楼,见顾翦之和余师爷在房间的外室讨论案情,也进了房间。
姜贞擦了擦头上的雨水,随口说了一句:「下雨了。」
窗外的雨点砸到树叶、屋顶、窗户上,雨声越来越大。
顾翦之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快速又过了一遍桌上的卷宗,灵光一闪,突然发现了异常:「卷宗上都没有记录她们失踪当天的天气。」
随后,他转向姜贞和余师爷:「我再跑一趟,去失踪少女的家。」
他随手拿了一件蓑衣,几乎是小跑去马厩、这回他一人骑马,直接走访珞县附近六位失踪少女家,得到的回答都是「下雨时失踪的」。
总算找到了突破口——和雨有关!
再次回到驿站,顾翦之走到放卷宗的木箱子旁,取出珞县、瑜县和琅县的舆图。
三县以北,是大盛境内最长的一条河——湍河的下游。
湍河河如其名,水流十分湍急,以前夏季雨多的时候,常常会发大水。
近几年虽然没有听说太大的水难,但是时不时也会有小型的水灾。
特别是雨季,偶尔淹个田、淹个村也是常有的事。
顾翦之站在窗户前,看着外面的雨思考着什么,一动不动。
姜贞不解:「大人,少女失踪的时候下雨,这有什么问题吗?」
顾翦之暂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问她:「你上次跟着黎四姑娘去什么庙来着?」
「龙王庙。」姜贞不明白他问这个干什么。
顾翦之转头问余师爷:「这附近,有哪些庙?」
余师爷看眼舆图,上面并没有标出庙宇,还好余师爷来珞县前打听过这里的情况。
「我听说,以前这里每隔一两年就会发一次大水。这里的百姓应该是信奉龙王。」
「珞县和瑜县附近都有龙王庙,琅县还没有去看过,可能也有。」
「不过听说,大多数龙王庙都是后来才建的分庙。原来的主庙很大,是很早以前修的,不知道在哪里。」
听余师爷说完,顾翦之又陷入沉思。
他成为御史大夫之前,在大理寺从没有品级的评事干起,才两年时间便干到从五品的大理寺丞。
由于脑子好使,直觉也准确,破过不少奇案,也帮百姓平反过不少冤案。
本来顾翦之的上峰,大理寺少卿刘大人,想靠白嫖他的断案成果往上升官的;但是盛帝不傻,早就知道那些奇案和冤假错案都是谁办的。
盛帝虽看好他,却并不着急提拔他,而是等他在大理寺默默干了几年。
在顾翦之又破获了一个惊天大案后,盛帝见时机成熟,便招他入宫。
二人在御书房谈了一下午。
随后,盛帝便亲拟诏书,从大理寺将他调出来,以巡抚之职外放了两年。
那两年,他看似不被重用,实际上是到地方上历练——视查民情,平反冤案,同时稽查地方官员。
由于业绩斐然,顾翦之几乎是隔一段时间就升一级,最后被破格提拔为御史大夫。
虽然顾翦之已不是大理寺的人,但是他的断案能力一直在线。
窗外雨声慢慢变小了。
顾翦之想起多年前,他曾经手过一个案子。
那是一个巫蛊案。
村民就是在巫师的蛊惑下,为了求雨,亲手烧死了三个孩童。
受害人若是特定年龄和性别的人群,或案件发生当日是一种特定的天气,他直觉这个案件很可能和宗教祭祀有关系。
顾翦之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片断:
王县令的支支吾吾;
瑜县行人的行色匆匆;
瑜县县衙的两个江湖衙役小声说话......
最后,是在稻花村初遇姜贞时,她被关在猪笼里的画面......
顾翦之看了看天色道:「这雨估计还要下好一会儿。我再去一趟瑜县。」
随即他穿上蓑衣又出驿站,骑上马准备再去瑜县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