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骑在马上的顾翦之和他带领的一队骑兵也听到了。
「你去前面看看。」顾翦之拉住马,叫一个骑兵前去打探情况。
盛帝要打仗的心不变,顾翦之没能劝住盛帝,反而被盛帝赶去战场做督战。
其实盛帝的意图很明显,他要顾翦之盯着范凌赟,也盯着军中的每个人。
「翦之,派其他人朕不放心,你替朕跑一趟。看着范凌赟,也看着北方军里的所有人,若是有奸细,马上揪出来就地正法。」
盛帝现在除了顾翦之谁也不相信。
他让范凌赟当冲锋,不仅是要他的死成为对夏国出兵的理由,盛帝也想看看在这种极端的情势逼迫下,范凌赟到底会不会逃去夏国,或者是北凉。他想搞明白范凌赟到底是哪里来的奸细。
「大人,冲锋军那边来了刺客。」骑兵回来,将刚才看到的情报回禀给顾翦之。
顾翦之脸色大变:「糟了!」
「驾!」他用力挥鞭,带着这队骑兵向冲锋军营地奔去。
——————
范凌赟逃到营地外,顺走一匹马,往西北方向逃去。
「狗官!」姜贞跃出重围,继续追范凌赟。
士兵们背起弓箭三三两两跑到拴马的树下,纷纷解开马绳。
一个先上马的士兵将领对其他人下令:「圣上有令,不能让范凌赟活着离开我们视线,兄弟们上!」
其余骑兵领命,往范凌赟和姜贞的方向追出去。
范凌赟记得这里有个石崖,下面是陏九河的分流,天河。
天河水流不急,两边都是悬崖,崖壁上有很多天然的洞穴,是他唯一的可以翻盘的机会。
姜贞施展轻功借力于路边的树枝,紧紧跟着他,看起来是在追杀,实际上是帮他逃走。
范凌赟本可以施展轻功,和姜贞一起消失在树林里,但是今日他必须让士兵们都看见他的「死」。
士兵们追在二人身后,看见范凌赟策马奔至石崖边停下,与蒙面的黑衣女刺客打斗,看招式范凌赟明显处于劣势,打不过刺客。
顾翦之和骑兵追在更后面。
月光下,他远远看见石崖上的黑衣刺客的身形有些眼熟,好像是姜贞。
只听前面追赶的士兵大喊:「放箭!」
「住手!」顾翦之已来不及制止,前面的士兵同时拉弓,数十支箭往石崖上打斗的二人飞去。
只见一支箭射中了范凌赟的左背,正在打斗的女刺客见机用短刀插入范凌赟的脖子,顿时血流如柱。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满脖子鲜血的范凌赟抓住刺客的手腕,一起跳下石崖。
坠落瞬间,清冷的月光下,范凌赟看见远处骑在马上神情焦灼的顾翦之,嘲讽地笑了一笑。
顾翦之赶到石崖边,往崖底望去,下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听只见河流声。
「脖子上受那么重的伤,应该死了吧?」其中一个士兵下马,观察地上大滩血迹。
「估计是活不成了。」另一个士兵说道。
「想不到齐家还有活口,刺客也算帮了我们一个大忙。」第三个士兵道。
他们转向顾翦之,拱手道:「范凌赟已死,劳顾大人与我等回营复命。」
顾翦之看着深不见底的石崖深处,一个字也不想说。
刚才那个刺客很像姜贞,会不会真的是她呢?
——————
天河,流水潺潺。
范凌赟水性好,护着姜贞顺流而下,拼了老命将姜贞拖上岸。
一上岸,他立即检查姜贞手掌上的伤,横着一个大口子,看上去触目惊心。
范凌赟从衣襟里拿出个瓶子,打开闻了闻,还好密封不错,没有进水。
随即散了些药粉在姜贞的伤口上,再从衣服撕下一条布,拧干后将她受伤的手掌缠好。
「你也演得太投入了,割这么深,不怕手废掉吗?」范凌赟边给她缠布条边问。
刚才他脖子的血,实际上是姜贞割自己的手掌流出来的。
范凌赟知道,以前救过姜贞,她无论如何都会还,但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还。
「血少了怕他们不相信。」姜贞呛了几口水,任范凌赟给自己包扎。
包扎好,范凌赟凤眼一眯,继续握着她的手:「你为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实在过意不去,要不你嫁我吧?」
姜贞看他一脸吊儿郎当的痞样,甩开他的手:「滚!」
看来她没有大碍,范凌赟放心地站起来,指着远处的石崖:「我们是从那儿掉下来的。他们极有可能会到下游来找我的尸体,我们走到上游去避一避。」
「有道理。」姜贞也站起来,先往上游走去。
范凌赟跟在她后面,继续开玩笑:「这里我很熟,前面有个山洞,我们先拜堂成亲,接着脱衣服,然后」
话还没说完,姜贞转头斜眼警告他,仿佛他再说下去,就要拔了他舌头。
范凌赟笑得很贱:「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只是要生个火把衣服烤干。不脱下来怎么烤?」
姜贞不再理他,加快速度继续沿着河边往上游走。
走到上游,果真在石壁上找到个山洞。
范凌赟走进山洞深处,摸着黑从石壁的穴缝里摸出一个火折子,打开吹了吹,小小的火折子将山洞瞬间照亮。
姜贞这时看到这洞里甚至有平滑的石头,和干燥的柴火,像是猎人暂住的地方。
他得意地向姜贞显摆:「没想到吧!这里是西疆和夏国的边界,我以前练功的时候常来这儿看星星。想不到这火折子还能用!」
二人将柴火堆在中央点燃。
范凌赟走到洞外,找了几根树枝,到火堆旁搭了架子,将衣服一脱,挂在架子上,像一个布帘将姜贞和他隔开。
「你脱吧,我不会看的!」
范凌赟正经起来,还挺像正人君子。
姜贞将身上的外衣先脱下来,一件一件烤干,再重新穿上。
她头发也烤干了,一头顺滑的长发搭在肩上,像古画的仕女。
范凌赟也烤好衣服穿上了,将架子上的那件当作布帘的衣服取下来穿好,他也披着头发坐在火堆旁。
看到火堆另一边的姜贞美得朦胧,很想逗逗她,贱兮兮地问:「诶,你说,要是顾翦之看到我俩现在这样,会不会被气死?」
姜贞白他一眼,没有理会,这人不犯贱就不舒服,不答话就好。
范凌赟自知没趣,不再开玩笑:「说正经的,刚才我们跳崖的时候,你猜我看见谁了?」
「什么时候开战?」姜贞认真地问道,她才没兴趣知道他看见了谁。
范凌赟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估计快了。北面山脉已驻军五十万,还有十万在北方三城驻守。若真打起来,不管是你的顾翦之,还是你的言廷之,你、我,大家都得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