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4250沉默了好久，才出声。
【其实小姐姐，按照这个世界的时间计算，十一年前，你......穿来过一次。】
一语激起千层浪。
虞茵脑子嗡的一声，身子猛地被钉在了原地，“你说什么？”
十一年前的贺时堰，才十七岁。
那个时候他们之间就已经产生交集了么。
曾经的过往又是怎样。
当初的自己。
也是被他眼睁睁的看着，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吗。
一瞬间太多太多的疑问涌入脑海。
虞茵轻轻眨了下眼睛，忽然觉得难以呼吸。
“失去记忆前的我，知道这事吗？”
4250心虚摇头。
虞茵沉默了半晌后才开口：“为什么，你从来都没有提起过。”
问这句话时她情绪很淡，近乎没有温度了，偏偏4250还是个傻的，没发现任何不对。
它讪讪地笑：【这不是没有想到，贺时堰连那段记忆都记得嘛。】
它说，如果彼此不记得，再提及，岂不是多此一举自找麻烦，没有任何意义。
虞茵没吭声，眉眼明显覆上一层冷霜。
所以呢。
忘记，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没有这样的道理。
身上的冷气融进空气里，周遭温度更低了几分。
4250叫了好几声她的名字都没有得到回应，不禁委屈，小姐姐有两幅面孔，明明面对贺时堰，就很温柔。
僵峙的状态持续了很久。
一直碰壁一直被无视的4250这才意识到，小姐姐很生气。
没有记忆，小姐姐对贺时堰就很特殊，现在知道两人的交集不止如此，贺时堰更是一直都记得她，任谁都不能做到无动于衷。
它默默反思，真诚道歉：【对不起。】
然后愧疚说出过往：
【十一年前，小姐姐意外进入书中世界，被穿书局察觉并留下做任务，任务内容是帮助原男主成功回到贺家，夺得继承人的位置，但您不同意，宁愿永远困在这里都不愿意接下任务。】
【您知道的，我们并不能强制要求您去做任务，不同意我们也拿你没办法，事实上，你也不会永远被困在这里，因为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迟早会受到法则排斥。】
【书中剧情被原作者大改特改，可小镇私生子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去争权夺势，所以穿书局不想让你离开，想让你作为“能精准帮男主做出正确抉择的金手指”留下，做他成长路上的引路人。】
【剧情在两年后正式开启，穿书局的打算是，先把你留在这里两年，如果两年后，你依旧不同意，届时再将你送回现实世界。】
虞茵不自觉皱眉。
那她和贺时堰......？
看出她的疑惑，4250解释：【原男主叫彦鹤声，是贺时堰渣爹的私生子，而贺时堰是贺氏的唯一继承人，两人属于敌对关系，彦是男主，所以贺就是反派。】
【系统不会一直滞留在小说世界，交代完任务就会离开，所以你和贺时堰的具体情况我们也不了解，只知道你们认识。】
虞茵：“我在那里待了多久，还有，我当时多大？”
4250：【不到一年，21岁。】
虞茵：“？”
她喃喃自语：“怎么和我现在一样大？”
4250纠正：【既然小姐姐已经决定留在这个世界，按照这里的时间计算，你该22了。】
它提醒：【因为你已经穿来一年了，身穿。】
虞茵：“。”
行吧。
4250继续：【按照现实世界的时间来算，十一年前的那场穿越，是三个月前。】
虞茵闻言，愣了下。
她记得三个月前的某一天，她的电脑忽然出了故障，送修后她从储物间里找到一台自己闲置了好几年早已落满灰尘的旧电脑准备先将就着用，结果刚一插电源，她眼前一黑，莫名其妙就晕了过去。
难道是那次？
这个问题连4250也没有答案。
毕竟它认识小姐姐时，小姐姐已经穿书了。
虞茵又问：“那，为什么我在那里只待了不满一年，不是说起码要两年后，才会送我回去？”
【是这样没错。】
4250声音低下去：【但当时，出现了意外。】
意识到不对，世界已经开始崩塌，穿书局的人赶过去时，虞茵死了，原男主死了，贺时堰也死了。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剧情还没开始，书中的主角就死了两个，紧接着又检测到贺时堰取代原男主成为了世界核心人物。
穿书局的职责就是维护世界的正常运转，所以当贺时堰成为核心人物时，他们就有义务去救他。
而虞茵不属于这个世界，在她拒绝接下任务的那一刻，他们理应把她送回去，但没有，所以她的死亡穿书局是要负一定责任的，现实世界和小说世界不同，救活她，更困难，他们需要付出的代价更大。
好在最后成功了。
至于原男主。
就。
无人问津了。
4250说：【所以小姐姐，十一年的事并非我有意隐瞒，实在是，觉得说出来多此一举，因为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又因为认为你们都不记得。】
虞茵恍惚，没想到，自己也是死过的人。
“......”
“那段记忆，能恢复吗？”
4250摇头，【那段记忆并不是穿书局抽取的，随着你的“死亡”，自然消逝，没有办法找回。】
虞茵点点头。
【贺时堰不是记得吗，你若真想知道，到时可以问他。】
“嗯。”
一下子接收这么多信息，短时间内又经历了那么多事，虞茵累极了，随意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放空大脑。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又飘起雪花。
轻盈的雪花落在睫毛上，瞬间便化成了水，微凉的触感，带着点痒，她仰头眨掉，拿手机看了眼时间，不早了，于是起身准备回去。
【小姐姐......那个......】4250忽然开口，欲言又止。
虞茵淡淡吐出一个字：“说。”
【嗯......】
犹豫了一会儿，4250才道：【要不，我撤吧？】
虞茵：“？”
4250：【你看啊，贺时堰什么都知道，根本用不着我再帮你打掩护，我现在已经佛了，反正你留下了，这个世界一定会没事，我觉得我们可以就此别过了，毕竟，人家也很忙的。】
虞茵：“我记忆还没恢复呢。”
4250：【这个问题不大，我刚刚检测了一下，进入这个世界后，你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大概一到两周，你的记忆就能自行恢复。】
“行。”
虞茵没了疑问，摆手：“你走吧。”
语气没半点不舍，甚至能听出几分催促的意味。
虽然早就猜到，但4250还是被她的态度伤到：【不是小姐姐，哪怕你挽留我一句呢。】
虞茵：“不要自取其辱。”
4250骂骂咧咧离开。
-
透过病房门上的小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漆黑一片，一丝光线也无。
睡了？
应该是睡了吧。
病房的门有点问题，开关门时会发出吱扭吱扭的难听的声响。
他今天太累了，不想进去吵醒他。
虞茵琢磨着。
要不先离开，随便找家酒店住一晚，明早再过来？
手下意识去摸口袋，想拿证件，结果摸了一个空，这才想起办完手续后，她拿着4250给她搞的身份证研究信息，完了被送药的护士打断，随手一放，放在了......
床头？
还是柜子上来着？
虞茵站在门口，叹口气。
没有身份证连酒店都住不了。
好像不得不进去了。
没关系，她动作轻一点就好。
轻轻握住门把手，打开手机手电筒，自觉放轻放缓呼吸，虞茵小心翼翼推开门。
随着一道轻微的吱扭声，手电筒的灯光不经意照在墙角。
看到什么。
虞茵视线一顿，猛地跑过去。
“贺时堰！”
男人缩在角落，头靠在膝盖上，一动不动，散发着可怜无助的气息，看起来整个人都要碎掉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
他身形僵硬了下，猛地抬头。
“茵茵？”
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茫然与不可置信，贺时堰微微颤抖，漂亮的黑眸瞬间蒙上一层水光。
虞茵担心极了，蹲下身子抱住他。
“不是说了，只是出去谈事情。”
手掌轻轻拍着他的背，少女十分温柔，耐心安抚着他。
“出去好久。”
男人低头埋在她颈窝里，呼吸和心跳逐渐变得平稳，焦虑不安的情绪渐缓消失。
他声音闷闷的，像是在埋怨她离开太久。
其实不是的。
精神过于疲惫，虞茵离开病房不久，贺时堰便撑不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刚睡着就被噩梦缠绕。
他梦见虞茵躺在血泊里，鲜血将世界映成红色，到处充斥着浓郁的血腥气，绝望又令人毛骨悚然。
他踉跄跪倒在地，伸手想去触碰虞茵，可紧接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女便化作一团血雾。
雾气蓦地消散，世界一片洁白，连鲜血都没给他留下。
画面一转。
又梦见北城下了雪。
他向她求婚，簌簌的雪花飘落，将黑发染白，随身携带的戒指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出现在她眼前，漂亮的钻石闪耀，戴在她手上令人无比心动，可下一秒，时间寂无，漫天的雪地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从噩梦中惊醒，贺时堰恍惚惊恐。
一时分不清，再次遇见虞茵，是幻觉，还是现实。
他怔怔等了很久。
等到绝望。
他想，是幻觉。
茵茵。
才不会回来。
...
“对不起，两个多小时，确实很久。”耳边响起温软的声音，贺时堰收回飘远的思绪。
他摇摇头。
是他自己的问题。
“地上凉，先回床上躺着，好吗？”
虞茵轻哄。
“好。”
贺时堰动了动早已僵硬的身子，撑着墙慢吞吞从地上站起来。
两人回到床边，虞茵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身份证，但此刻出去住酒店的念头已经被她打消，贺时堰状态很差，极其没有安全感，她不好离开太久。
“睡觉吗？”虞茵问。
贺时堰摇头。
他紧紧盯着虞茵，生怕他一闭眼，她就消失不见。
虞茵任由他看。
她坐在陪护椅上，主动开口，给他讲自己和4250在医院外面谈话的内容。
贺时堰安静听着，一双漆黑眼眸平静深邃，看似云淡风轻，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翻涌着的情绪，如惊涛骇浪一般，掀起了多大波澜。
他曾无数次崩溃，崩溃为什么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还好不是。
否则虞茵要永远留在十一年前，那个冰冷的雪天里了。
对系统也由一开始厌恶敌对到后来的感激，感激它救了她。
当然不全是感激。
在虞茵拒绝接受任务的那一刻，如果系统将她送回去，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但那样的话.....
他们之间，也没了交集。
贺时堰敛眸，陷入悲伤的情绪里。
没有交集就没有交集吧。
只要她平安就好。
悲伤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虞茵说，一年前之所以会再次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他的死亡。
原来1月1日见到虞茵的那天，他已经死过一回。
那是他第二次经历死亡倒带。
第一次是十一年前，第二次是一年前，第三次是现在。
奇怪的是他没有前两次的倒带记忆，不过十一年前和一年前，他确实准备......
原来不是没死成，而是死过了，又重开了。
贺时堰开始懊恼。
中间隔了十年。
他该早点去死的。
白白浪费了十年。
二十八了。
他都快三十了。
差六岁。
茵茵会不会嫌弃他老。
明明，一开始。
她是姐姐。
“......”
眉头紧蹙，男人情绪开始外泄。
正讲自己失忆的事呢，忽然感受到他的惶恐与不安，以为他在意，虞茵抿了抿唇，握住他的手。
“系统找我回来做任务，我其实是拒绝了的，但当看到那张漫画人设图，当听到了你的名字，我忽然改变了主意。”
“虽然不记得，但依旧会选择回来，这样能给你多一点的安全感吗？”
“贺时堰。”
“心不会变。”
“灵魂比我更先认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