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二年四月底小巷是非多。
张国良的媳妇逃避查环,强硬检查后发现是偷怀二胎,当天下午被人拉去自愿流产结扎。
吴珊珊获得生育指标,跟刘建开始商量要孩子。
吴军晋升为邮递员小组长,为了不妨碍姐姐姐夫要孩子,想暂时回家住,提上水果来找吴建国,发现家里有孩子后根本没有能下脚的地方,嘘寒几句便离开。
吴建国从吴军口中得知姐弟两人的近况,再看怀里张敏的孩子,百感交集。
棉纺厂组织全体职工召开职工代表大会,大家都以为是普通例会,没想到一刀切下,会议关乎棉纺厂生死存亡。
计划经济养着的铁饭碗终于破了,落后的机器,技术和产能,棉纺厂早成为风烛残年的“老人”。
留下的最后体面是由职工选择“停薪留职”或“半下岗”。
“半下岗”职工拿布抵工资。
黄玲签下停薪留职协议后离了魂,从此“下岗”。
一种无能为力不可把控的失落蔓延全身,她是干部身份,只要再过几年就可以光荣退休,她不肯相信,全省轻工业的骄傲,会败靡慌乱成这副样。
宋莹接到黄玲电话,听出她语气中伤心悲痛,算着时间也差不多该办第三次停薪留职,便提前从广州回到苏州,想陪她度过难关。
宋莹害怕吴珊珊暗中添乱,便以必输的心态拜访领导。
可能厂里太乱,也可能没人添乱,协议再次成功办下来,只是往后要每月打钱到厂里缴纳职工社会保险金,直到退休年龄。
见到宋莹的黄玲崩溃大哭,作为女性自立自强大半辈子,她哭她苦,哪哪都苦。
宋莹提议道,“玲姐,要不我们去上海找孩子们玩吧!五一他们会放假!”
黄玲摇摇头,“我想等厂里出通知,他们说要成立服务公司,万一有工作我要第一时间去面试…”
宋莹不知道给什么安慰,“玲姐,做个体户吧,我跟我婆婆一直做到现在,半个月顶得上死工资一年,现在午市添了煲仔饭,糯米饭,很受司机欢迎,我可以帮你买用具材料,都是很简单的眼见功夫,你做饭好吃,一定能做好!”
黄玲叹气,她不是厉害人,脸皮薄,平时出门讲个价都不好意思,店铺租金又贵,个体户她做不来。
宋莹各种开导,陪伴一周才离开。
林多多给庄筱婷来电话,算着年纪黄玲可能处于更年期,会比平日更容易想不开,大家得一起卖力哄。
庄超英带黄玲耍剑,主动做饭,出钱让她去打麻将。
庄图南从上海回来给了黄玲三千元,相当于她一年的工资,她的心用不得孩子钱,收下马上就存起来。
庄筱婷天天忙完工作耐心陪伴,林栋哲也在休假的时候回来和她谈天说地。
最后是好外甥向鹏飞解开这个难题,让黄玲上车做售票员,每月给她发工资,有了收入来源,黄玲的底气回来,脸不苦了。
顺应天命又倔强的百姓没有停止挣扎。
王勇卖起茶叶蛋,吴建国接更多木工活,修单车摊,小人书摊,补鞋摊,小巷口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热闹,“摊主们”得早起才能占到位置。
...
一九九三年春,标题为“光荣与骄傲再次向复旦人走来”的火红宣传海报贴在公告栏上。
国家教委决定由复旦代表国门,参加在新加坡举办的首届“国际华语大学生专业辩论会”,海报在招募队员。
冠军队伍将会获得一万元现金奖,亚军队伍五千元,最佳辩论员两千元。
整个校园澎湃激荡。
不单单是对奖金的哗然,更是对荣誉的向往。
一路过关斩将,林多多从个人演讲选拔,到两两对辩,后组队竞赛,在一百零八名“梁山好汉”中脱颖而出。
至此候选人仅剩十六名,强强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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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多多双手轮刮眼眶放松,今天六点三十起来,七点到图书馆看书,看到现在,下午一点。
第四场选拔将在下周进行,她跟出版社请了五天假,助管暂停,全身心投入。
何浩森把饭盒轻轻放下,坐在林多多身边为她捏肩按穴。
林多多不再刮眼眶,躲着何浩森使劲的手,笑着说道,“哎呀,有点疼,今天吃什么菜啊?”
“全是你爱吃的菜。”
“谢谢。”
“鸡蛋,牛奶,鱼多吃些…等会我跟你到操场转两圈,晒太阳活动一下筋骨。”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