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柔软的手捂住了他的薄唇,喷洒出来的热气全都落在了她的掌心之中。
一截洁白如玉的手腕从背后绕到他脖子处,轻轻的勒住了他的喉管。
他闻到了一股沾染上安眠香的味道,淡淡的十分好闻。
是岁岁。
秦瞬间放松下来。
他低垂着乌黑的眼眸,耳边传来了温热的感觉,还有她轻飘飘的声音,“别说话,是我。”
见他乖巧老实。
何岁宁便松开了她。
他站了起来却又开始不老实,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轻微挣扎了两下,他小声的开口,“母后怎么来了?”
何岁宁表情微微变化,看着前面偷情缠绵的两个人不说话。
前方气氛如此火热。
她和秦瑾年似乎也不太对劲。
对方见她不说话并没有生气,乌黑的瞳孔仿佛越发炽热起来。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要把她吞吃入腹,比天上的太阳还要滚烫热辣。
她不自在起来。
秦瑾年微微俯身,曾经那个和她差不多高的少年,如今已经长高了不少。
他需要低下身体,才可以和她说话。
男人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耳垂上,“母后不说话儿臣也知道,是因为儿臣一直没有过去,母后担心儿臣,所以才来找儿臣,不是吗?”
一口一个母后,一口一个儿臣。
他说的不害臊,何岁宁听着别扭极了。
她面露不悦之色。
刚刚显露出一点点,他就看出来了,立刻低眉顺眼,表现的十分乖顺。
何岁宁刚要说话。
前面缠绵的两个人倒是先说了。
如妃趴在男人的怀里面,鲜红的指甲滑过男人裸露在外面的胸膛,若有似无的撩拨来撩拨去。
声音娇滴滴的,“宁哥哥~你说若是皇上知道我在这里与你窃玉偷香,他会是个什么反应?”
侍卫愣了一下。
虽然如妃在他的怀里面,可他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可不是调情,甚至有点怨恨的意思。
和他,有一半的可能是为了报复皇帝对她的冷漠。
还有一半的可能是太寂寞了,总归不是喜欢。
侍卫眼神黯淡不少,他伸手捏住如妃的下巴。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不会摆什么如妃的架子。
既然如此,他说话并不客气,直戳她心里最在意的点儿,“雪儿,你可还记得当年贤妃秽乱后宫的丑事。”
此话一出。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秦瑾年目光如炬、剑眉紧皱的朝着他们看过去,身体绷的紧紧的。
何岁宁有了破烂的提醒,心中有了准备。
可刚刚真的听到的时候,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她往前走了两步,上前握住他的大手。
感受到手上柔软温暖的触感,秦瑾年怔愣了几秒,低头看了看。
而后。
他十分自然的反握了回来,将她的手牢牢的捏在掌心之中。
这一次。
何岁宁没有再拒绝,任由他握着。他的手宽厚温热,略微用力。
她抬头朝着他俊朗的侧颜看过去。
他拧着眉面无表情的冷漠,少了往常的那几分少年气,倒是多了几分凶狠。
两人动作间,假山外的如妃和侍卫说话不停。
如妃嫌晦气的瞪了他一眼,“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
侍卫笑了笑,“雪儿,贤妃的丑事发生后。你可记得皇上如何表现?”
如妃得意的扬扬嘴角,“当然记得。”那可是她最高兴的日子,她讨厌的最大的女人终于不用在她眼前晃来晃去了,“皇上把太子废了打入冷宫,至于贤妃先是把她关押了起来,随后……”
说着说着,她停住了。
侍卫知道她明白了,“我入宫的时候打听过了,皇上勃然大怒,当众羞辱她,拔下她的玉簪,最后关押了她。可若不是后来,证据确凿,这事越闹越大,皇上不至于恼羞成怒之下把贤妃给杀了。”
“而且皇上下令一把火烧了贤妃的宫殿,除了她的那只玉簪,什么都没留下来。你猜这是为什么?”
如妃很不爽,从侍卫的怀里面挣扎的逃脱出来,声音不再娇滴滴,“你什么意思,贺宁。你今日到底是来讨我欢心的,还是来气死我的。你不就是想告诉我,哪怕这件事情发生了,皇上第一反应是想调查真相。
后来发现证据确凿才生气恼怒,把她给杀了,太子废了?”
贺宁看她激动的模样,叹了口气,将她重新抱入怀中,“雪儿,你清醒一点吧。都说帝王无情,可是皇上对贤妃至少有一点感情,至于对你……你想想,若是我们的事情被发现了,皇上根本不会彻查,只会认定然后杀了你我。”
“我不信!”如妃觉得很荒唐,她不愿意相信。
皇上怎么会如此双标,难道事情轮到她的头上,哪怕她和贺宁根本不认,皇上就查都不查吗?
就在这时。
贺宁给了她致命一击,“雪儿,当年的事我虽然知晓的晚,但我们两个从小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我再了解你不过了。”
他眯着眼想着幼年的事情,“当年你喜欢的一只波斯猫,很是珍贵。可那只猫不喜欢你,倒是喜欢某家的千金,这事情你可记得。”
如妃迷茫。
幼年的事情如此之多,她又怎么会记得。
见她不记得,贺宁没有太惊讶,“当时你可是活活的把猫掐死了,尸体还是我给你埋的。你从小就这样,得不到的东西就得毁掉。你不得到别人也别想得到,可在这后宫,皇上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是到了很多年后才意识到这点的,对吧。”
其实雪儿的性子并不适合入宫。
可一般来说,嫡女是没有选择的。
他们大多数家族都会把女儿送上去选秀,若是能选上能得到恩宠,家族同样会得到庇佑。
“所以……”贺宁温柔的抚摸着她保养的很好的乌黑秀发,轻轻的将一缕乱了的发拨入她的耳后,“贤妃的事是不是你的手笔。”
虽然是问句。
可贺宁几乎已经确认了。
如妃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在一阵徐徐吹来的,带着热气的微风中,她点了点头,“是我。我恨那个女人,后宫那么多女人,皇帝不说雨露均沾,至少没有特别宠爱谁。可是她一进宫,皇上就把所有的宠爱都落在了她身上。”
“本宫靠着还算不错的家世也是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她倒是好,没多久就和我平起平坐成为了贤妃!贤!乃大能也,在皇上心中,她温柔贤妃,若不是国师认为她没有皇后之相,怕不是都登上后位了。”
如妃说起当年的事情,咬牙切齿恨得厉害。
她又哭又笑,又恼又气,“可即使如此,她的儿子居然就被立为了太子!她凭什么!就凭那张清纯的总是勾引男人、楚楚可怜的脸吗?我讨厌她,所以我提前布局,花了整整一年……终于啊,皇上发现她衣衫不整的和一个侍卫凑在一起,我就知道成了。”
“可谁曾想皇上没有第一时间处死她,而是把她关了起来。要不是最后我秘密修书一封给父亲,让父亲带领君臣上奏这件事情。它越闹越大,再加上那个侍卫当场咬舌自尽,仿佛证据确凿,皇上也不至于要处死她。”
如妃落着的泪滑过下巴,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
豆蔻色的指甲在贺宁的胸口狠狠掐了一把,落下了印记,“贺宁,你今日不过就是想告诉我。皇上心里从来没有我,我明白了。所以我更加不会后悔当年的事情,要是回到当年,我一样要弄死她,否则我夜夜孤枕难眠。”
假山后面。
秦瑾年差点克制不住冲了出去。
如妃在假山前面哭着,他在假山后面哭着。
喘着粗气,努力压抑着气息。
他不能失态。
他现在不是一个人,若是冲了出去,会连累身边的何岁宁。
何岁宁看的出他很痛苦,像是一头被狭窄洞穴关注的上古凶神,走投无路之下只能蛮横的撞击着身边的各处。
秦瑾年早已经泪如雨下,一颗一颗的泪水顺着他少年气又英俊的面庞一点一点的落下。
红着的眼眶,倔强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何岁宁看着眼眶都红了。
想要安慰的话梗在了脖子里面,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如妃被侍卫带走了。
假山的里面,他们却没有动弹。
她看着秦瑾年难过的模样,走过去将他抱住。
他已经长大了。
她只能勉强抱住他的身体,反而像是把自己塞入了他的怀里面。
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秦瑾年立刻伸手回应的抱住了她,俯身,把脸埋在了她的脖颈处。
她不适应的浑身一抖。
感觉那里温热的同时湿湿润润的。
她不好说什么,只能紧紧怀抱住怀中的人。
过了一会儿。
秦瑾年哭的声音都嘶哑了,“我从来不相信母妃会做这种丑事,可那时候太小做不了什么。长大之后事情已经太久远了,我依然做不了什么。看我心里其实是怀疑的,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真的是她,是如妃,她害的母妃惨死当场,除了那根玉簪什么都没留下。”
不过现在那根玉簪已经被皇上赏赐给了他。
秦瑾年两眼泛红的低着头看着她。
对她的占有欲在此时达到了顶峰,他顾不得什么,伸出指尖轻轻的揉搓着她的脸蛋。
何岁宁震惊的抬眸看他。
可他没有了往日温顺的模样,反而对着她笑了笑。
那笑容邪肆的同时夹杂着一点势在必得的疯狂,“母后啊,儿臣现在只有您了。您会永远陪着我吗?”
[宿主。]破烂吓得汤圆大的身体瑟瑟发抖。
即便在空间里面,目睹这一切,它同样被眼前的大反派吓到了,[我建议您先忽悠忽悠他,别激怒他,他现在状态很不对劲。]
何岁宁皱起了细眉。
他温热的仿佛带着一丝丝电流的指腹,从她的脸颊一路滑到她的细眉上,轻轻抚弄着,“别皱眉。”
“瑾年。”
何岁宁摇摇头,那双漂亮的总是透着水一般清澈的眸子,看着他,“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永远陪着谁。”
她从来不是一个会服软在恶势力之下的人。
秦瑾年笑了一声,瞳孔的焦距在微弱照射进来的阳光下,逐渐涣散。
他已经没哭了,可脸上残余着刚刚剩下的斑驳的泪水,显得他有几分的支离破碎,“是啊,姐姐从来不愿意骗我。”
何岁宁愣住了。
她已经很久没听到他这么叫自己了。
秦瑾年不打算隐瞒了,他目光发红的看着何岁宁,死死的。
但是却没有了什么动作,“当年姐姐就这么消失了,我反复告诉自己,姐姐是仙女,终究是要回天上去的。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凡人落在人间?可是姐姐啊,你可以告诉我,你又为什么要回来?”
她知道他在期待什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确是为了他回来的。
从她穿错了时间节点开始,就已经和他命运交织在了一起。
何岁宁抬起手,看着他哭红的脸,心里有种微微酸涩的感觉。
想要去触碰,可落在半空之中,又停顿了下来。
秦瑾年立刻握住她的手,放在他的脸颊旁用力的蹭了蹭,“姐姐……我今日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何岁宁心软了。
她叹了口气,主动捏了一把他的脸。
伸手掏出手帕,细心的帮他擦拭脸上的泪水。
“你还会走的,对不对?”秦瑾年有一种感觉。
他有时候挺痛恨自己的直觉的。
她没说话,像是默认了。
帮他擦拭完脸上的残余的泪水后,她说道:“如妃和侍卫勾搭,若是让皇上知道,他们一家都完了。”
这话说的,几乎就是在告诉他,她要帮他。
秦瑾年眼睛被泪水浸湿,显得越发黑亮了许多,“姐姐要帮我?”
何岁宁踮着脚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我不帮你,谁帮你。你都叫我一声姐姐了,不是吗?”
他终于笑了起来。
*
秦瑾年回了宫,何岁宁悄悄返回宫殿,换回了衣裳,叫了杏子进来梳头。
以往她并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妆容。
但今日,她嘱咐了杏子,梳了倾髻。又在首饰盒里面,选了不少好看的发簪、耳环和一些点缀用的首饰,让杏子都用手。
衣柜里面的衣裳不说琳琅满目,也各有选择。
她让杏子拿了一件皇上赏赐的龙凤呈祥的锦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