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铿修根本不把岑四放在眼里,对楚轶的责问也不屑一顾,面上恭敬地给楚王行礼,嘴上却狡辩不断:“楚王殿下,言重了!岑洛云真名言梓婋,乃是我亡兄的嫡女,言梓婋是我的侄女,既是亲戚,何来绑架民女一说?作为叔父,我请侄女前来小聚一番,不犯法吧?”
楚轶皱眉道:“小聚,聚成这样?一个婆子生死不知?言梓婋满脸鲜血?”
言铿修不直接回答楚轶的问话,而是对梓婋道:“婋儿,你我同出一源,你的父亲是我的亲大哥,你是我的嫡亲大侄女。今日我请你过来叙旧,本来就是想谈谈你和梓阳回归言氏的事,这还没开始谈,你这些朋友就破门而入,给叔叔我按上了强抢民女的罪名,这叔叔我可担不起。你还是赶紧和你这些朋友解释解释清楚,不要耽误你和梓阳认祖归宗的事啊!你们姐弟两个,多年未见,你难道不想知道这几年梓阳过得如何?不想知道梓阳现在长成什么样了吗?”
梓婋闻言,瞳仁一缩,满是鲜血的脸上,带着惊讶和担忧:“梓阳?梓阳在哪儿?”
言铿修笑道:“梓阳过得很好,就是特别想念你这个姐姐。你离开的时候,他年纪尚小,不过我安排人将他照顾的很好,他一直知道自己有个姐姐,很是惦记你呢!你不想见见他吗?”
梓婋意识到言铿修是在拿梓阳的下落在威胁她。
自从知道梓阳失踪,梓婋就没有断过寻找,还在江湖上雇佣了一批专门贩卖消息情报的亡命之徒,重金买消息线索,有用的没用的,只要和言氏幼童搭上一点关系的,梓婋都照单全收,豪不吝惜钱财,只为能有梓阳一丁点儿的消息。以至于江湖上买卖情报的行当里,岑老板的豪气爽快都出了名。
只可惜,梓阳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任何消息都没有。梓婋在一次次的失望中,痛哭流涕,哭完又振奋自己继续寻找。
“你有梓阳的消息?梓阳在哪儿?”梓婋迫不及待地追问道,语气里带着怀疑又带着期待还有一丝对言铿修的乞求。
言铿修得逞地笑道:“那就要看你的诚意了。”说着就双目扫向四周,意味明显。
“婋儿呀,这毕竟是我们的家事,牵扯到外人,可就不妥了!”言铿修意味深长地道。
“你敢当着我的面威胁人!”楚轶面色沉静如水,带着隐怒,直视言铿修。
言铿修笑的风轻云淡:“楚王殿下,你又言重了。我和婋儿血脉相连,无论如何,都是一家人,威胁什么的,言某万万不敢担。婋儿,你说呢?”
梓婋也不傻,她不可能就凭言铿修几句话就轻易相信梓阳在他手上,毕竟江湖上的情报网都没有打听到梓阳的消息,他言铿修的消息网难道还比江湖上的那些亡命之徒还来的庞大准确吗?
“你如何证明你有梓阳的下落?”梓婋问道。要是言铿修能给出梓阳的准确消息,就不愁在言铿修身上找不到怕突破口。
“哈哈!我的好侄女,鬼打墙式的自证不要用在叔叔的身上。相不相信,全在你自己的心。”言铿修一眼就看出了梓婋的心思。
梓婋闻言,真的是咬碎了银牙,言铿修这个老狐狸,就是拿捏住了梓阳在梓婋心中的分量,故而能肆无忌惮地拿着梓阳来威胁她,迫使她承认今日这遭是她被请过来认亲的,而不是被绑架过来的。这样,言铿修能在楚轶面前全身而退。
梓婋如何能咽下这口半生不熟的饭?她眼神一转,索性就随着言铿修的话道:“既然叔叔如此关心我这个言氏的女儿,想要安排我和梓阳认祖归宗,那侄女就恭敬不如从命,先谢过叔叔的照拂。不知道叔叔打算何时安排我和梓阳回归言氏?今天楚王在此,不如就请楚王殿下做个见证,也好全了侄女想要孝敬祖父的孝心。”
说着梓婋捏捏楚轶的手,两人倒是颇有默契,楚轶立马就顺着梓婋的话道:“言老爷你挑个日子吧,届时本王亲临现场,给言大小姐归回言氏撑撑场面。”
言铿修听到梓婋和楚轶一唱一和,就知道自己被架在火上了,阴沉着脸色不说话。言平见场面僵持不解,怕楚轶拿出皇族的身份来施压,到时候反而己方被动不已,于是就凑到言铿修耳边道:“老爷,能屈能伸方成大事,这是你教过我的。现在到这份上,不如就先说个日期,等岑洛云真的回归言氏,作为闺阁女,一切事,不还是老爷和夫人说了算。到时候有的是办法对付她。”
言铿修闻言,面色缓和下来,赞赏地看了一眼言平。尽管言铿修心下对被胁迫之事万分不悦,但此时也不得不松口,心想着随便说一个离现在远远的日子糊弄一下,不料梓婋直接开口道:“不如就下个月吧,下个月祖父寿辰,届时宾客盈门,亲朋满座。我和梓阳认祖归宗,有众人的见证,有楚王殿下的贺喜,岂不是多喜临门?叔叔,你说呢?”
言铿修看着满脸血色的梓婋,双目灼灼,包含怨愤和恨意,在鲜血的映衬下,两只眼睛亮的让他心惊。他不由地又想起了王素笛,也曾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带着无限的恨和失望,让当年的言铿修瞬间就伤心害怕和气馁。
言铿修正当要答应,却被一个高昂的女声打断了即将要说出口的话:“万万不可!”
随着声音,众人转头看去,只见陈氏带着方妈妈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言铿修对于陈氏的出现,十分不解,顿时有了一股心虚感。
陈氏疾步走到言铿修身侧,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声对言铿修道:“怎么,这地方我来不得?这地方对你来说代表着什么?我来不得?我早十几年前就知道这个地方了,我懒得和你争论而已。”
“你!”言铿修语噎。
其实这处小院,是当年王素笛的。小院清雅,瓦舍三四间,均是王素笛和言钦修婚后两个人亲手置办的。小院地处天云山的中腰段,山顶就是广济寺。广济寺位于天云山的山顶向阳,这处小院呢,处在天云山中腰段背阴。是当初王素笛和言钦修成亲后,言钦修送给爱妻的礼物。一到夏天最热的时候,王素笛就过来避暑。说起来,梓婋就是出生在这里。
言氏大房倒台后,这边就被言铿修做主收归公中,其实就是成了言铿修的私产。他偷摸将王素笛用过的东西,一点点地运到这边来,时不时地过来缅怀过去那段无疾而终的爱情,天长日久,自己倒把自己催眠成了一个深情不易的人。陈氏对这里的情况,一早就一清二楚,只是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求个体面。故而这十几年,这里就成了言铿修心灵的慰藉,舒缓心绪的港湾。
“婶婶来了!”梓婋阴阳怪气道,“怎么,侄女认祖归宗,这个主,我叔叔还做得不吗?叔叔,言氏到底是谁在当家呢?”
“你少在这里挑拨我夫妻关系。”陈氏冷笑一声,“你一个来路不明的丫头,想冒充我言家姑娘,哼,乌鸦插了孔雀毛,想扮成凤凰?你做梦!大房的人都死绝了,哪里来的后人?”
“哦!?”楚轶出声道,“言氏大房如何死绝的?夫人不妨展开说说?若岑老板真的是冒充的,我身为皇子,定当为你言氏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