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从梓昭命令的两个家仆,人高马大,健硕有力,架起手无缚鸡之力的梓昌跟玩儿似的,根本不容对方分说,抬起来就走。梓昭优哉游哉地坐在座位上,对一直立侍在边上的小厮使了一个眼色,小厮立马心领神会,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宴席,很快就追上了押着梓昌的家仆。
“宝进大哥,宝来大哥,今日正堂后面的厢房布置成了女宾用的,男宾的设在了大书房的后面。大少爷怕你们走错路了,特意命我来告知一声。”小厮对两个家仆道。
宝进感谢道:“多谢竹砚小哥提醒。不然我们兄弟俩走错了,冲撞了女宾那就不得了了。”
名唤竹砚的小厮客气道:“是大少爷考虑周到。二位大哥一直在二门外伺候,对大书房肯定不熟悉。我给你们带路吧!”
宝进宝来两兄弟有一时的愣怔,他们进府多年,怎么可能不熟悉呢?宝来年纪小一点,没什么心眼,当下就想说我们知道怎么走。宝进呢,是哥哥,每每都比弟弟多想一点,于是就拦住了要开口的宝来,道:“那就有劳竹砚小哥了。”
于是宝进宝来就押着梓昌跟竹砚走,越走离正堂越远,而且方向也不是去大书房后面的厢房。梓昌越走越觉的不对劲,想要挣脱了钳制离开,谁知道被带到了园子的角落里,在一丛竹子后被竹砚下令给揍了一顿。宝进宝来兄弟也不是傻子,即便宝来迟钝,在听到竹砚说揍一顿的话后,也知道了这是大少爷的意思。不然巴巴儿的派竹砚这个心腹来干什么呢?
三人押着梓昌,好好的招待了一顿,把人家打的鼻青脸肿,瘫坐在地上,头昏眼花,口中直呼哎哟,且污言秽语不断:“你们这群王八,言梓昭这个怂货!竟敢打我,我可是老三房的,我爷爷对言家是有天大的恩情的。你们敢打我。若是没我们老三房,他言梓昭算个屁!也就是会投胎,不过一个纨绔!被自己老子打断的腿,以为我们不知道呢!个王八蛋,畜生!敢打我!”骂骂咧咧的,呼号声不断。
可是这里比较僻静,骂的在凶,也无人知晓。
竹砚双手袖笼在衣袖里,任由他骂声不断。等到言梓昌骂累了,竹砚才神态倨傲,目光带毒地道:“这一顿是大少爷赏你的。好叫昌少爷知道,什么叫嫡支主脉。以后啊,管好自己的嘴,少在我们姑娘们面前找不自在。我们走!”说完三人扬长而去,只留下言梓昌在原地独吹冷风。
不远处,梓婋由书语陪着站在花木后面,揍人的和挨揍的都看不到她,她却将刚才发生的事尽收眼底。
“姐姐,要去帮一下忙吗?”书语待竹砚三人离开后问道。
梓婋站在花木掩映处,旁逸斜出的枝叶让她的脸在远处看,忽隐忽现。她一手攀折了一枝细细的树枝,咔嚓一声掰断了:“不用。言梓昌这个人,我了解过,庸才而已。招惹了他,恐日后会坏事。且看他怎么和言梓昭斗。两虎相争,总有一败,何况这两人还称不上虎。我们坐收渔利即可。”
姐妹两个边说边往回走。绕过一丛蔷薇,就看到一个人站在那边,身形挺拔,腰背挺直,虽然穿着下人的服饰,但从背影看,气势不凡。
梓婋和书语顿住脚,书语有点着慌,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她看向梓婋,梓婋安抚性地回看了她一眼,神态和语气都坦然自若地招呼道:“这不是小言管家吗?怎么站在此地?”
言平闻言转过身来,年纪十七八的他,和梓婋差不多大,介于男人和少年之间的面容,既有稚气也有英气。少年老成的他挪动几步,来到梓婋跟前,言语间恭敬有加:“大小姐!”说完就不再作声。
梓婋看着他,好整以暇,也不说话,脑子里想起了一早上言平来接她的经过。梓婋和书语上了言平的马车后,路行不到三分之一,梓婋就撩开了车帘,坐到了言平的身边。
“大小姐还是回车内吧!外面寒风刺骨,小心冻着了!”言平劝道。
梓婋拢住自己的狐裘披风,迎着寒冷的风道:“无妨!小言管家,今年多大了?”
言平奇怪地看了一眼梓婋,不知道梓婋这是打什么主意,不过还是老实地回答:“过了年就十九了。”
梓婋故作讶异地看了言平一眼:“哦,倒是看不出来。小言管家沉默少言,行事稳重,没想到年纪和我一般大。不知道跟着我二叔学习商道,学了多少年了?”
言平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给了梓婋一点面子:“回大小姐的话,差不多有四年了。”
梓婋感叹地重复了一声:“四年了啊!那应该小有所成,二叔没有安排你进哪个商铺历练历练吗?”
言平回道:“小的学艺不精,暂时还不能独当一面。”
梓婋哈哈一笑:“谦虚了不是。过度谦虚就是骄傲啊小言管家。据我所知,我二叔每年在总账房过账,身边都得带着你。带着你,就等于带了一把算盘。”
言平惊讶不已,脸上的震惊让他为梓婋侧目。
梓婋看到言平的表情,浅浅地笑了笑:“我是言府的大小姐,言府的事自然得知道的清清楚楚,这样日后和府内其他人相处起来,才能游刃有余,你说对吗?”
言平心里警铃大作,带着戒备的眼神看着梓婋。
梓婋目视前方,语气轻松又坦然:“别紧张。你说你学艺不精,其实不是不精,是你志不在此。你并非言氏真正的家生子。你是自由身。你在读书方面,比经商更有天赋。但是我二叔呢,就是不放你出去参加科考。你马上都要二十了,以你的学识,这个年纪中个乡试的举人,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言平皱眉而视,防备的心思已然浮于表面:“大小姐说这些是何意?”
梓婋侧过身,依旧是笑语晏晏:“怀里的那块帕子,用的还算舒服吧!”
“你!”言平闻言惊得登时一收缰绳,整辆马车一个急刹,梓婋因着惯性,差点甩出去。好在梓婋及时抓住车框,稳住了身体。书语就没这么幸运了,她坐在车内,丝毫没有心理准备,狠狠地摔在了马车车壁上。
梓婋不顾言平的无礼,赶紧回身去看书语:“没事吧!”
书语快速地爬起身:“没事,我没事姐姐,你怎么样?”
梓婋放下车帘隔空喊了一声:“我没事,你别出来!”
“小言管家这是怎么了?”梓婋故作不解,“我说错什么了吗?”
言平面色煞白,被梓婋戳破了心中最隐秘的地方的他,抓着缰绳的手越攥越紧:“你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呀!君子有成人之美,我虽是女子,但亦有成人之美的心。”梓婋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回道。
言平不做声,梓婋疑惑地抬头:“怎么?你不想达成心中所愿吗?”
言平艰涩地开口:“你别伤害她。”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梓婋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神情娇俏,带着少女的灵动,说的话却含着浓重的血腥味:“我有不下十种方法解决了她,但是我没有。你猜为何?”梓婋提了个问号,却没有要求言平回答,而是自问自答道:“因为你是言平,言平是你呀!”
言平抿了抿嘴唇,直接问道:“你想要干什么?想要我做什么?”
“啪啪啪!”梓婋拍拍手,“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
“先说好,我不做伤害言府的事。”言平丑话说在前头。
梓婋略略一歪头:“那就难办咯!不如你考虑考虑吧。我们继续赶路。书语,你出来坐你言平大哥身边,陪他说说话,这路程还有一大半呢!”说着梓婋起身钻进了马车,换书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