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的电话声打断陆致南的思绪,他扫了一眼来电显示,随即按下接听键。
“喂,林绎。”
“总裁,那个……”
林绎的口吻带着些许试探的意味。
“我们在候机室发现沈小姐了,早上八点半飞往海洲的飞机,现在快要安检了,我们拦……吗?”
说到最后,林绎的嘴有些磕绊。
关于沈小姐的事,他一向都猜不透总裁的心思,因此发现沈小姐的身影时,他没敢轻举妄动。
听到电话那头的话,梁柏目光扫过手机,然后缓缓移动到陆致南的脸上。
时间仿佛在瞬间被放慢,他紧盯着陆致南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他眼中情绪格外复杂。明明是已知答案,却还是期待着事情仍有一丝转机。
梁柏知道,当那句话真的说出口时,就再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男人薄唇微张,缓缓吐出三个字,
“拦住她。”
说完后,陆致南的呼吸微微一滞,随即感到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梁柏缓缓收回眸光,脸上没有过多的惊讶,只是一只手搭上男人的肩头,轻轻摇了摇头。
“唉……”
一声无言的叹息,足以说明梁柏此刻的心情。
“好的……总裁。”
听完陆致南的吩咐,林绎默默挂断电话。
“陆致南,有时候做人,是可以自私一点的。”
梁柏眸光黯淡,一股无力瞬间感席卷了全身,心中一阵莫名的烦躁,他俯身从桌上抽出一根烟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大口。
“你有没有想过,终有一天她会得知真相,到时候她该如何自处?”
从前他觉得两人郎才女貌挺般配的,可现在,他倒希望两人从来不曾相识,这样彼此也不会痛苦。
陆致南眸光跳跃了几下,脸上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和孤傲。
“那就,永远不让她知道。”
他能瞒她一时,也能瞒她一世。
梁柏挑了挑眉,看着男人自欺欺人的模样,他还是忍不住戳破,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这是一句真理。
除了这个,还有一句真理。
撒一个谎需要用无数的谎去圆。
在他的心中,陆致南一直是个冷静且理性的人,可在这两件事上,他坚信陆致南的情感一定打败了他的理智。
这难道就是,爱情的魔力?
梁柏缓缓挪步至窗边,烟头在指间忽明忽灭,朦胧的烟雾丝丝缕缕往四周弥漫。
梁柏想,作为医生,他或许拥有比常人更理性的判断和思考的能力,可若这种事情真落在他头上,他未必不会做出跟陆致南相同的选项。
此事无关利弊,无关理性,只是随心,心之所向,即为答案。
“走了。”
陆致南有些颓废的站起来往外走,想到即将要面对的事情,他居然生出一丝胆怯。
“陆致南。”
梁柏忽然叫住他,反手将快要燃烬的烟头丢在烟灰台上,他走近两步,似是叮嘱。
“不管怎样,尽量选个缓和点的方式。”
讲到这里,梁柏感觉自己说了一句废话,这种事情再如何委婉结果其实都一样。
“算了当我没说,你赶紧走吧,我去洗漱。”
梁柏摆了摆手,随后钻进洗漱间。
大早晨把他叫起来,害他都没睡够,今天的研讨会超级重要,他可不能开小差。
门发出沉重声响,几分钟后,门口的车辆缓缓驶离。
天上沉淀着几团乌云,刚好位于太阳升起的地方,太阳被挡的严严实实,整个骞城都雾沉沉的。
回去路上,正赶上早高峰。
车被堵在中间,时不时才挪动一下。
车内空气不流通,燥的人心烦。陆致南降下一半车窗,任由风涌进窗口裹挟着寒意扑在他的面颊上。
前方似乎是出现了小型事故,他所在的车道堵的死死的。
陆致南把手臂搭在方向盘上,眉眼间溢出几分不耐。
等待间,他余光不经意瞥向道路两旁的树,目光微滞,只见那枝丫上不知何时多了几抹亮眼的红色,仔细看去,是挂在枝丫上随着风左右摆动的红色小灯笼。
缓缓收回目光,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拿起手机翻开日历。
今天是阳历的十二月二十九号,再往后数两天的日期在日历上被标成鲜艳的红色。
阳历一月一号,是元旦。
再过两天,便是新的一年了。
刺耳鸣笛声打断他的思绪,陆致南抬眼,只见前方车辆已经行驶出一段距离,他皱皱眉将手机扔到一旁踩下油门。
踏入别墅大门的那一刻,莫名的压抑忽然涌上他的心头。
脚步微顿,他扶住胸口感受着心脏带来变化,这种感觉他之前从未有过。
深呼吸一口气,陆致南踏上楼梯。
推开房门的前一秒,他听到屋内传来林绎的声音,林绎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似乎是在解释什么。
他伸手推开门,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去。
听到门口的声响,沈即安缓缓抬起眼睑,目光轻轻落在陆致南的身上。
“林绎,你先出去吧。”
陆致南错开视线,抬腿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挥手示意林绎出去。
“好嘞总裁。”
林绎忙不迭的出去,带上房门后,彻彻底底的舒了一口气。
或许短时间内经历的这些事对沈小姐的打击太大了,任他刚刚如何解释,她都只是淡漠的点头,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就像变了一个人。
太可怕了。
林绎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女人的沉默真的是世界上最厉害、最无解的武器。
林绎走后,封闭的空间只剩他与沈即安,屋内气氛安静的可怕,仿佛开启了一场漫长且无声的对峙。
最后,是陆致南先开口,打破了僵局。
“吃过早饭了吗?”
再普通不过的问候语和开场白。
“嗯。”
沈即安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她的眼睛看起来有些不计较,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绎都同你说了?”
陆致南也微微低下头,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去接住她的眸光。
“嗯。”
她只是轻轻点头,便再没有说出什么。
气氛此刻变得有些微妙,似乎沈即安变成了从前清冷寡言的陆致南,而陆致南则变成了叽叽喳喳的沈即安。
又一阵沉寂过后,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陆致南递出一个眼神,示意她先说。
沈即安她伸出舌尖润了一下干涸的嘴唇,随后抿了抿唇。
“陆致南,谢谢你。”
她的声音略带疲惫。
“但是我好像不快乐。”
这种深深的无力感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席卷着她,她的神志时而清醒时而混沌,像失去了反抗和拒绝的能力。
这种感受她厌恶,却无法摆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