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村落不大,从村头至村尾,统共不过二里路,算上正在燃烧的老头儿家,整个村子也就十多家,不过这十多家想要藏下一群学员,也不是什么难事。
王海旭就近在一家院外的柴火垛中间刨了个洞,招呼余培和孟坚:“你俩过来不,这里再藏两个人绝对没问题!”
孟坚微笑看着头顶一根干草叶的王海旭:“我俩就不打扰了,旭哥你在此处慢慢享受。”说完非常贴心地从旁边拿过来一捆柴火,帮王海旭把洞口堵上。
之后王海旭说了什么,因为隔着一层厚厚的柴火,余培和孟坚没能听清。
孟坚突然抓起余培的手,“余培,我们也找个地方躲起来?”
余培垂目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眼底深处微不可见地闪动了一下,而后点点头:“藏哪?”
孟坚一路牵着余培,从老头儿家大火熊熊的房子,一直走到村头李老太家。
李老太家还在举办丧事,挂在屋檐上的破旧喇叭里,响着哭哭唧唧的哼唱。
孟坚从李老太的亲属那里骗了两套孝服,一套递给余培,一套自己穿在身上:“最好的躲藏方式,就是扮成别人。”
余培垂着眼睛把孝服套在自己身上,“这可不好说。”
“喂,你们俩是谁家的?”就在余培话音刚落,突然有人叫住了他和孟坚,把孟坚吓了一跳。
“我去,你这乌鸦嘴不会显灵了吧?”孟坚盯着来人。
来人却突然拽住余培和孟坚,把两人往灵堂里拖,“哎呀算了,就你们俩了!”
灵堂正中停放着李老太的棺椁,香烛萦绕,长明灯安静的燃烧,散发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灯油味。
“今晚就你们俩守灵,记得定时给老太太烧纸钱。”快速告诉余培和孟坚几个烧纸钱的时辰,这人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灵堂里很快只剩下余培孟坚和正中停放着的李老太。
一碗面条被放在余培面前,面因为放置时间太长,已经坨了,表面还落了一些香灰和灰尘。
余培眉头微皱,他知道,这是放于长明灯旁边的倒头面,面条上斜插着一双筷子,专供死者食用。
“饿了吧?吃点?”
余培终于抬起头来,看向端着碗面条给他献殷勤的孟坚。
“你知道这面条是给谁吃的吗?”
“给谁吃的有什么关系?只要我们吃了可以饱腹,它便物尽其用了。”
“说的有道理。”
“怎么样?要不要来一点?”孟坚笑着挑起一筷子面条,送到余培嘴边。
余培侧脸让开:“你也不嫌埋汰。”
孟坚挑眉:“我挑的是下面的,没有灰,不脏。”
余培抬目看向孟坚:“我嫌你脏。”
孟坚:“……”
“还有碗吗?我们分开吃。”
孟坚唇边勾起的弧度似乎有些难以为继,微微颤抖了两下,很快又恢复笑眯眯的状态:“不是这样的。”
“什么?”
“你不该和我分碗吃面。”
“是吗?为什么这样认为?”
孟坚:“……”
“我上一科不就是这么做的吗?”余培干巴巴地叹了口气,“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
孟坚:“……”
“还有碗吗?没有的话可以让我先吃,我吃完了你再吃剩下的,我这个人洁癖严重,无法承受和别人共食一碗面条。”
孟坚唇边的笑容彻底消失,脸色迅速变黑变臭:“你觉得你无法承受和别人共食一碗面条,别人就愿意和你分食宝贵的食物吗?”
余培面无表情:“这么宝贵,刚才为什么还要假惺惺和我共享呢?”
孟坚:“因为……”
“你确定我和你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吗?”余培打断孟坚,“很明显,我们的关系并未亲近到可以共食一碗面条的地步。”
孟坚身体僵住,但很快就笑了起来:“真没意思,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
“如果之前没遇见祁牧和假刘赫彬,也许你还能多演一会儿。”
孟坚,或者此时应该是加了引号的“孟坚”,笑嘻嘻看着余培:“你不如那个祁牧,他即使发现了我是假的,依然会配合我演戏。”
“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假装你就是孟坚。”
“算了,都已经这个地步了,再装下去也没意思。”
“既然如此,阁下为何还不以真面目示人?”
“真面目?你怎么知道此时就不是我的真面目?”
“的确如此。”余培说完便沉默了下来,起身拿起前人叠好的纸钱,蹲在焚烧盆前把纸钱一沓一沓放入火中。
看着火舌一点一点将纸钱烧光燃尽,余培依旧面无表情。
“你不想知道我跟在你身边的目的?”
“不想知道。”
“……”
“那你不好奇我跟在你身边,他去哪了?”
余培盯着火苗的眼睛微不可见地闪了下:“他已经是成年人了,去哪里,都是他的权利。”
伪装者切了一声:“你真无趣。”
“我也这么觉得。”
伪装者被喂了一嘴软钉子,感觉消化不良,半晌才缓过劲儿来,看了眼直勾勾往焚烧盆里扔纸钱的余培,问道:“你干嘛呢?”
“尽人事。”
伪装者嗤笑:“让你烧纸钱你就烧纸钱啊?这里一切都是假的,那个老太婆又收不到。”
余培没说话,沉默着继续往焚烧盆里扔纸钱,直到把第一份纸钱烧完了,他才停手,直起身重新坐回棺椁旁边继续守灵。
伪装者从旁嗤笑:“喂,你这还演上瘾了怎么着?”
余培头也不抬:“既然无聊得没话找话,不如说说之前为什么盯上祁牧?”
“长的好看。”
这个回答倒是余培没想到的,因为他并不觉得祁牧好看。
成熟稳重又俊帅有气质的祁牧:“……”
“你真的可以用来刷分数?”
伪装者挑眉,这个动作倒是让他和孟坚有十成十的相似。
“既然好奇,不如亲自试试。”
余培面对和孟坚一模一样的脸,自然下不去狠手,于是拒绝了对方互殴的邀请。
“你看我像是喜欢走捷径的人吗?呵呵!”冷笑结束余培看了眼被伪装者遗忘到爪哇国的倒头面,“还吃吗?不吃的话能把它放回棺椁下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