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南公主如今已经升级为长公主了。冯紫英顺利继位,明年正是他登基后的首次科考取士。
荷花和赵子常冷眼看去,公主和彩明的这三个公子皆是斯文有礼之辈。大的已有十几岁、小的和如意差不多大。如意规规矩矩地和他们见了礼,彩明便吩咐婢女带着孩子们去外面玩。
他们这才得以好好叙旧。彩明因说道:“这么多年也不上京城来看我们,可见你们有多无情!”
赵子常和荷花对视一眼,未免有些心虚。双方身份差距太大,每次见面少不了要行礼,繁文缛节太多,十分不自在。若来京城的话,又不好不去拜见。所以,这几年间,镖局里但凡有往京城押镖的任务,他们都推给别人去做了。只是每年送两次节礼罢了。
荷花赔笑道:“不是我们无情,实在是镖局事多。咱们关系好也不用非得见面,心中有彼此就够了。”
彩明心知肚明,也不再追问,又想起一事,道:“眼下却有一件喜事呢!当年贾家那位姓薛的表小姐,你们还记得吗?——就是后来代替南安太妃的女儿和藩的那个!”
荷花笑道:“当然记得了,我们都一起在贾家住了好几年呢!她如今又怎么了?”
“她如今已经是真真国的王后了!”彩明向荷花解释道,“真真国如今是我国的属国,新王继位须得到我们陛下的册封才算正式成为国王。”
“所以,真真国的国王和王妃要来我朝受封吗?”赵子常不禁问道。藩属国的国王亲自来宗主国受封还是比较少见的,大多都是派个使团代表国王来一趟。此时,真真国也正遭受倭寇进犯,他此行的目的,除了受封,大概也是来向宗主国求援。
彩明点头笑道:“正是呢。他们年内必到的,陛下派了我接待他们。”
荷花听了难免激动起来:“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宝姑娘!可惜姑娘们都在南方,京城已经没多少故人了……”说着不禁又有几分唏嘘。
彩明见她忽又变得失落,便笑道:“若姐姐想见那真真国王后,我或许能安排你们见一面。”
“真的可以吗?会不会不符合规定……”荷花有些忐忑地问。
“规定都是人定的,明日叫公主封姐姐做个女官,你有了名头自然就能接驾了!”彩明随口道。
果然特权阶级跟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是不一样的,他们眼里千难万难的事,皇亲贵胄只需动动嘴。
荷花还想着写信把黛玉、湘云她们全叫来呢,但想想多少有些得寸进尺了,还是不敢提。
说着话就到了摆饭的时候,荷花和赵子常本欲告辞,彩明挽留道:“既然来了,哪有不吃饭就走的道理?而且,公主说了,她午间肯定回来,你们可别走。”
二人无奈,只得留下。
彩明又问孩子们何在,女官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含糊道:“都在花园里玩耍呢!”
众人便走过去看,到了花园里,荷花认命般捂住了眼睛——只见如意正骑在一个公子肩膀上,去够树上的石榴。另外两个一个爬在树上摘果子,一个弯着腰在地上捡,捡了就用袍子下摆兜着。
“如意,快下来!”荷花急得直跺脚。
赵子常面上也有些惴惴不安的神色。忙走过去要抱如意下来,如意偏又躲开不叫他抱,她口中还有些不满地道:“等我把这个大的摘下来嘛!”
彩明在一旁笑道:“不急,慢慢摘,小心别掉下来——”
树上的那个见彩明来了,早就麻溜地爬下来了;捡石榴的看到父亲也手忙脚乱地将兜着的石榴撒了一地。两个人也不敢捡,连忙站到一边,垂手而立。
如意不管这些,硬是摘了那个石榴才肯下来。她屁股下的那个人早就紧张地出了一脑门汗了。
彩明便命他们先去换了衣裳,三人如被释放的囚犯一般,欢天喜地地去了。
荷花点着如意的脑门,嗔道:“你呀,怎么就是死性不改,让你斯斯文文的怎么比登天还难。在家时怎么跟你说的?你再这样粗野无礼,以后不带你出门了。”
“不必拘束她,这样就挺好。”彩明笑道,“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样子。”
“你二十岁的时候还爬树呢,如今怎么说她……”赵子常在她耳边嘀咕道。
荷花被这回旋镖扎得说不出话来,这算什么?遗传吗……
正说着,下人来报:“公主回府了——”众人忙去迎接。
靖南公主见了如意果然欢喜非常。尤其是如意对着她一口一个“神仙娘娘”,把公主逗得开怀大笑。搂着她不放:“好漂亮的小娃娃,女孩儿就是不一样,不像男孩似的淘气……”
荷花等人听了都暗笑不已,她此时只是装乖而已,淘气的样子还没让公主见到。
“正好我想要个女儿呢,不如把如意给我养吧!”公主忽然笑道。
荷花和赵子常听了,脸色一变:“殿下说笑了,如意淘气的很,一日不见我们就哭闹不止。怕是没这个福气……”
彩明笑道:“那可真是不巧了,我还想拿我们家老三跟你们换呢!既如此,你们就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叫我们也体会一番有女儿的生活。”
赵子常笑道:“我们得照顾姐夫,怕是不能在尊府住下。日日前来请安倒使得。”
荷花也忙道:“对对对,我们这次来是护送姐夫参加考试的,起码得待到明年春天。这些日子我们会常来拜望的。”
公主对彩明笑道:“看把他们吓得,以为我们真要跟他们抢女儿呢!”
荷花讪讪地笑道:“公主千金之躯,什么没见过,哪里会在意如意这个乡野丫头,不过说笑而已。我们心里还是有点儿数的。”
公主笑道:“虽是说笑,但我对如意这孩子也是真的喜欢——”说着便从项上取下一块金锁片挂在如意脖子上,“一点儿小玩意儿,不值什么,就当见面礼吧,可不要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