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彬听不到电话那头方真真的声音,就知道她又因为自己可怜的闺蜜而难过了,他赶紧将话题转回制药厂上:“其实日本人投资制药厂这件事要是能成了的话,还真的是好事;别的不说,怀仁那家破产的国营中药厂,可有很多有经验有实力的老职工呢,这些人到时要是能去制药厂一起参与制作保健品,那他们的家庭就重新又有了希望了!”
方真真迟疑道:“可是,现在俞时不是还在用谈判策略抻着顾小姐,等待对那块地杀价么?我这个时候去找顾小姐聊这件事,会不会对你不好?”
王彬回答道:“媳妇,你就放心地去聊吧,全东北那么多地块等着开发,俞时也未必只盯着这一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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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方真真赶紧给正在上海的顾幼珊拨去了电话:“顾小姐,您好,我是市政府招待所的方真真,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顾幼珊在电话里语气诧异:“方姐,过年好!真想不到接到了您的电话,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啊?”
方真真回答道:“是有关制药厂的事情。年前,白副市长带着我家几位日本商人朋友又去了北桥经济技术开发区考察,我其中一位开医药株式会社的社长朋友,有意向投资制药厂。所以我今天打电话,就是想问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来跟您先聊聊这件事。”
方真真的话引起了顾幼珊的好奇心,她想不明白在燕东人人弃如敝屣的制药厂,怎么在日本人眼里却成了值得投资的香饽饽,于是她对方真真回答道:“方姐,刚好我月底回去燕东一趟查看一些账目,到时我们在你们市政府招待所里聊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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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顾幼珊聊完,方真真不禁又想起了吴建东的那个鹿鸣山庄。有时候,做事还真是要看时机,机缘未到,活棋也能下成死局;机缘一到,一个简单的念头也仿佛被老天爷推着轻松向前。吴建东如果当初有这个机缘该多好?也就不会害得自己流落海外,害得高燕霞为他背锅!
想到高燕霞,方真真的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就在我妈方真真为了她的闺蜜高燕霞发愁的时候,我的闺蜜,高燕霞的女儿高洋洋,终于寄来了她到深圳后给我回复的第一封信。
洋洋姐在信里告诉我,她那个当小学老师的小姑,已经为她办好了下学期的入学手续,她将还回到原来曾经就读过的那个班级。
我拿着她的信,不禁又想像起她穿着学校里那英式校服套装的样子。经过了回到燕东的将近一年,洋洋姐又长高了不少,她的一双大长腿又细又直,穿起那套校服不知道该多好看呢!
而我,开学后又要穿起那套又红又黄像番茄炒蛋一样的校服运动服;如果我继续在燕东读初中和高中,那么我将继续穿这种麻袋一样丑陋得杜绝大部分早恋机会的校服......想到这,我只感到不尽的郁闷。
我很快又给洋洋姐写了一封回信,告诉她赵泽明在寒假回来的,以及他将在寒假结束后也离开的消息。
我没有写在信里的内容是,其实无论是洋洋姐还是赵泽明,我都舍不得他们走。但现在我已经明白,这世界上很多事情是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的。
对洋洋姐,我有着十分矛盾复杂的情感。她是从小就与我一同长大的姐姐和朋友;可她又是那么美丽和耀眼,以至于她可以轻轻松松吸引到所有人的喜爱,包括赵泽明和耿博。
洋洋姐像极了她的妈妈高燕霞,美丽,端庄,如同一朵牡丹。可我呢?妈妈的美貌我继承了半数都不到,爸爸那轻松斩获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offer的智商,在我身上也显露得不甚明显......我有什么呢?我还记得小学二年级我把语文考了二十几分后,爸爸对我说过的话:“你妈怀你的时候,我多盼望有个女儿啊,贴心小棉袄!结果你可倒好,像个狗蹦子一样,见天捣乱,让我牙疼.....”
我从来就没有嫉妒过洋洋姐,我有的,只是身为丑小鸭的自卑。
然而我所不知道的是,在从小到大长久的年少时光里,洋洋姐对我的羡慕,甚至超过了我对她的羡慕。
她羡慕我有着相爱的爸爸妈妈,羡慕我敢毫不顾忌地调皮捣蛋,羡慕我丝毫不在意什么懂不懂事的包袱我行我素……这些话是成年后的洋洋姐告诉我的,而年少的我对于生来就拥有的这些幸福竟然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