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下车扶着车把站在一旁,我依旧坐在车上,半天想不出如何开口。
“不能说?好歹让我知道大概行不行,是关于上次你说的事情?”
檀兮尔那双眼睛一看我,我就知道,我没法对他撒谎,于是我不打算开口,只要我不说,我就不是在对他撒谎,可他似乎从我的眼神中很明显捕获出信息。
檀兮尔牵着我从车上下来,停好了车,瞧了瞧四周走远站在一处小角落。
“告诉我,路只只。”
我摇摇头,下唇都要咬破,面上还是波澜无惊。
“为什么?”檀兮尔低下头捏我的下巴,“别咬,出血了。”
我还是紧紧咬着嘴唇,檀兮尔急了上手掰我的嘴唇,“我不问了,不要你说了,别咬了。”
我这才泄了力,檀兮尔连忙从我的右口袋抽出纸巾,血珠已经滴到下巴,“你疯了吗,路只只,这不疼吗?”
我刚要摇头,又被兮尔哥按住头掰正,“别动,咬着,等不流血再走。”
我点点头,开始盯着路对面不远处的路灯看,路灯下许多飞蛾正往被光烧热的玻璃壳上撞,那玻璃被光照的久了,飞蛾一撞上去,翅膀就会滋啦滋啦发出烤焦的声音然后坠机一般落到地下,挣扎,起飞,周而复始,直到死亡…
“你不是不喜欢飞蛾吗?像这种飞来飞去的带翅膀的昆虫不是最害怕了?”他一眼似乎就知道我在看什么。
我拿下嘴唇咬着的纸,“是啊,不喜欢,连蝴蝶也不喜欢。”说话间感觉有一些纸屑粘在唇瓣的伤口处,我刚要用手去揪。
檀兮尔低下头,抬着我的下巴靠近光源处,手探了上来,眼睛也靠近我,我的呼吸变得有些沉,身子有点发酸,控制不住后退一步,又被檀兮尔抓住肩膀,“别动,站也站不稳了?马上揪干净了。”
他的睫毛好长,皮肤白里透粉,面颊偶尔微微有一些小米粒似的痘痘,鼻尖很挺,嘴唇是一种介于肉粉和水粉的颜色,唇角是上扬的,薄薄的……
“好…”他抬起头,嘴唇刚好擦过我的鼻尖,说的话也卡在了半路,我的心跳的好像快要飞出来,胸口像喘不过气似的。
“那什么,我,我先送你回家只只。”他总算从刚刚突然陷入忙碌的样子中醒悟过来,一回神看向我“怎么了?!只只,难受吗?”
“我缓一会…”我不明白,心跳过速还会影响我的肺吗,但呼吸困难和心跳加速却又是同时进行的,也许大概跟我的病没关系,什么原因我也不要再想了。
我捂着胸口弯下腰,似乎有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我不想十几年的关系突然变了质,兮尔哥肯定也会觉得难办,说不定还会刻意远离我,我一点儿…也不想让兮尔哥远离我。
一只葱白的手搂上我的肩膀,骨骼分明,青紫热色的血管也能依稀望见。
他的另一只手放在背后给我顺气。
“我先把车子推过来,不行我现在就帮你叫车去医院。”
“送我回家就好,不用去医院,应该,应该只是小问题。”
“真的?”檀兮尔依旧半信半疑,把我正过来反过来看了好几遍,他抬头看了下天色,“还觉得胸口闷吗?”
我摇摇头。
“明天带你去医院。”他继续坚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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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兮尔将我送到门口后,本要上楼的时候又被我拦下,疑惑的看向我。
“兮尔哥,以后,都不要常来这里”,路只只指了指面前的这栋小洋房,眼神悲戚,面上强颜欢笑。
“为什么?我得跟大姨和姨夫说一声你的身体情况。”
我摇摇头,对上兮尔哥那双永远清润含情的眸子,我又认了栽“明天我跟你去医院,先看看再说。”
“只只?”他似乎还是不解其中缘由。
“兮尔哥,求你。”他站在台阶上,我站在台阶下,本来就有的身高差此时更大了,我只能抬起头来仰着脸看他。
树叶沙沙的,不远处还隐约有狗吠声,过了一会,在檀兮尔那双眼睛里,我似乎又听不到了,我的眼前是一片海。很小的海,夏日的海,那海水正从他的眼睛流进我的心里。
过路的车,大概压到了一个易拉罐,兮尔哥却是先错开了我的视线往下走了两阶,此时,只高出我半头了。
“现在有秘密了,只只连我都不肯说了。”他笑出声,我不知道兮尔哥此时的笑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笑的很牵强,平拉着嘴角,眼睛定定的看着我。
“跟我有关?”
我点头又摇头,半天找不出合适的回答,像被点了穴似的又立在原地。
“好,我懂了。”他点头,睁大了眼睛又撇着嘴点点头,太复杂了,他到底懂什么了。
“我不问,回去吧,明天带你去医院,手机,”他将右手比在耳边晃了晃,“记得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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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尔哥离开了,我站在原地,这会风大了些,吹的我的刘海糊在额头。
门口突然一阵强光打进来,刺的我睁不开眼睛,我眯着眼,看到覃小兰咋咋呼呼从副驾下来,“你站那干嘛?吹冷风?感冒不要钱?”
我点点头,没等路江北将车开进车库就立刻跑进屋里哒哒哒上了楼。
怪不得,覃小兰这么疑神疑鬼的性格,原来他们没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