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屋下方传来木制扶梯嘎吱作响的声音,有人正沿着软梯爬向棚屋。
刘易斯猛地绷直上身站了起来,好奇地看向了棚屋的出口,召潮司也露出了凌厉的眼神,只有孙必振温顺地坐在原处,对门外的动静毫无兴趣。
片刻后,棚屋入口传来一声干瘪的笑:
“呦吼……”
一个戴着圆顶矮帽、黑色圆框眼镜的男人颤颤巍巍地爬进门,吃力地将上半身探进棚屋内,他费力地拽着什么东西,迟迟不能进门,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卡在了门框里,看着棚屋内的三人,怯生生地笑着。
四人相顾无言,沉默持续了十五秒,终于,男人开口了:
“哥几个别光看,搭把手可好?”
刘易斯松了口气,快步走到门旁,一把将男人连同他拎着的东西拽进了棚屋。
刘易斯本以为男人拖着重物,因此用了八分力气,谁知男人拎着的行李并不怎么重,刘易斯用力过猛,闹了个人仰马翻。
男人摔倒在棚屋地板上,脚底打滑,半天没能爬起身来,“行李”也丢在了一旁,他穿着一身考究的黑色西装,却光着脚,脚底抹着一层黑色物质,脚底板看上去油光水亮的,也难怪他站不稳脚跟。
刘易斯慌忙爬了起来,目光转向了男人原本拎着的物件。看见那件“行李”,刘易斯眼睛一亮,脸上当即挂上了笑容。
落在地板上的“行李”,赫然是一把m1928半自动汤普森冲锋枪。
只有一种密教信徒会在身上带枪,那便是残面的信徒。信仰残面的密教名为兄弟会,残面乃是司枪之神,司刀剑之神,信仰残面的兄弟会成员以枪为法器,刘易斯也是其中一员。
既然来客是自己人,刘易斯十分恭敬地扶他起来,用行话问道:
“兄弟(brother),你在哪个圣徒(saint)手下办事?”
听闻此言,男人慢慢爬起身,扬起眉毛,也不管地板上的冲锋枪了,扶起眼镜,一本正经地回答:
“我是歼灭司的属下,不认识圣徒。”
男人似乎还是站不稳脚跟,他抓来一只小马扎,坐在了马扎上,顺手捡起自己的冲锋枪。
刘易斯坐到了瘦男人的旁边,倍感亲切地说:“自己人!自己人!我是圣·马克沁的教子,马老师和歼灭司相互认识!”
男人似乎松了一口气,自我介绍起来,“幸会幸会,我也姓马,我叫马卫家。”
刘易斯热情地自我介绍了一番,然后用右手比出“枪”的姿势,指着马卫家的额头说,“人尽可杀。”
“人尽可杀。”马卫家做出了同样的回应,兄弟会的人见面都是这么打招呼的。
乘客到齐了,售票员爬进了棚屋,坐在了蘑菇人身旁,用手指在蘑菇人背上比划了几下。地狱巴士缓缓启动,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地狱巴士前进途中,四名乘客聊起天来。
虽然刘易斯是女性,但兄弟会成员彼此之间仅以“兄弟”相称,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兄弟,我没想到会遇到同道中人,你是去西口做什么?”马卫家问刘易斯道。
“我们不去西口,我们是去西京。”
“哦,无所谓,反正都要经过简明镇。”马卫家看向孙必振和召潮司,接着问,“你们二位呢?也是去西京吗?”
“对,我们三个是一起的。”孙必振答道。
“挺好的,欸?不是,你们怎么……你们怎么穿着鞋啊?”
马卫家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光脚,又看了看孙必振的鞋子,不由得惊叫起来:
“不是,你们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吗?不能穿鞋啊!穿鞋会得罪鎏金司的!”
刘易斯笑着安抚道,“兄弟莫急,我们交了贿赂,一双鞋不是什么大问题。”
刘易斯于是把火车上的遭遇说了一遍,听完她的解释,马卫家还是有些担心,嘟囔道,“我是替你们着想,袜子和鞋还是有区别的。”看来,马卫家也不知道鎏金司不让外来人员穿鞋的初衷。
“放心吧兄弟,我们这边有大祭司坐镇,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刘易斯笑了笑,指向闷不做声的召潮司。
马卫家用鼻子发出长长的喘息声,显然不相信刘易斯的说法。
“算了,鎏金司要是想让咱们死,一双鞋大概也帮不上什么。”
孙必振开口问道:“鎏金司为什么和一双鞋子过不去?他不知道这里的地面有毒吗?”
马卫家扭头看向孙必振,缓缓点了点头。
“恰恰是因为地面有毒,他才不让我们穿鞋。”说着,他翘起了左脚,指了指他脚底板上沾着的黑色物质,微笑着解释道:“当然,为了办事情,我是不得不过疱疹平原呐,于是我就向歼灭司讨了一点灵药,抹在脚底,这样就不怕染上疾病了。可惜这个药滑溜溜的,不是很好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