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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冬月末,朝廷将对辽西用兵的旨意还是传了出来。
没办法,鞑靼欺人太甚,若不予以还击,大顺朝的颜面何存?
具体情况,贾玩是从于闻道那里得知的。
此战调兵五万,经现任兵部尚书推荐,由神武将军冯唐挂帅,另有仇都尉任监军并参赞军事。
他与这二人均无接触,亦不了解。
但贾玩知道冯紫英打伤仇兴的事,也知道他们分属不同的武将圈子。
这样的两个人,一块儿派去战场,当真能勠力同心克敌制胜么?
不过监军本就是代表朝廷对出征军队进行监督的角色,负责监察将领有无按朝廷旨意行事、作战指挥是否得当,防止出现拥兵自重等情况。
若真让这个位置的人跟主帅一条心,恐怕也不是朝廷希望看见的!
贾玩不怎么懂军事,也没怎么接触过帝王心术,所以他只能从这些无序的信息里整理出自己可能用得上的内容,然后慢慢消化,尝试去理解。
腊月半,岁末考核过后,国子监也正式开始放年假了。
同样为期一月,直到明年过完正月十五才会重新开课。
刚回到荣国府,便被琏二哥邀着,一块儿出去聚了一回。
还是那些人,贾蓉、贾蔷、薛蟠、裘安。
薛蟠的伤势早已痊愈,贾蔷也行动无碍了。
只不过后者是永久性损伤,说起来,已经跟没阉割完全的太监无异。
贾玩与他有些日子没见,总觉得如今的他整个人阴恻恻的,显得有些阴鸷,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但贾蓉对贾蔷倒是一如既往,不离不弃,属实是叫人不好评价。
“玩兄弟,你这些日子被困在国子监那破地方,想找你出来一块儿喝酒都难啊!”,裘安确实与他见的最少,言语间也有感慨。
贾玩这回见他,觉得与之前变化颇大,不由好奇问道:“兄长这是说的哪里话?你若想寻我喝酒,只派人知会一声,我便是请假、逃学,也不敢不来啊!”
这当然是漂亮话,若裘安真这么做了,那贾玩收不收得到消息,也是全凭心情。
但裘安听得心里很是舒坦,只觉玩兄弟果然是个重情义的!
贾琏在旁笑道:“你也不必理他,这家伙如今被家里安排进了内务府当差,连我们也不常见,哪有功夫寻你吃酒?”
贾玩听得眼前一亮:“当真?没想到世兄竟有那样好的去处?不知是何职位?什么品级?”
裘安摆了摆手,哂然一笑:“是武备院的一个小小库守而已,玩兄弟可别太高看了我!”
库守,便是看管库房的人,确实谈不上品级。
不过武备院的仓库终究不比别处,里面放着的都是御用军械、鞍辔、甲胄以及各类仪仗用品等重要物资。
看守这样的地方,起码算是旱涝保收,且体面清闲的差事。
武官子弟、勋贵出身,靠祖上恩荫能谋来的去处,大抵也就那么几个。
像锦衣军、五城兵马司、内务府的武备院上驷院庆丰司等。
这些地方,总归与武职相关,要么是直接用武,要么是保养修缮武器装备,再不就是与照料战马,做做后勤保障工作。
不过京中职缺有限,恩荫这些地方,基本也是从基层做起。
若是愿意外放出京,去那些地方卫所,倒是可以直接任低级武官。
当然,这也是对一般勋贵而言的。
裘家祖上虽有景田侯之爵,但到裘安他父亲那一辈,差不多也就到头了,裘安日后并无爵位可承袭。
所以他不能像贾琏贾蓉一样去捐虚职吃空饷,而且也不够资格去捐那些高品级的职差。
内务府是出了名的肥水衙门,武备院库守又安全又省事,对裘安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
就这个话题聊上几句后,贾玩忽然想到一事,便道:“琏二哥,之前咬伤蔷哥儿和表兄的那王玮,不就是内务府总管王大人家的侄儿么?世兄如今进了内务府当差,会不会受到什么刁难?”
薛蟠和贾蔷等,本来对这个话题是不感兴趣的,但一听到“仇人”的名头,瞬间便来了精神。
贾琏看了他二人一眼,又看向裘安,宽慰道:“无需多虑!王大人那可是内务府总管,是一把手,直属下有堂郎中一人,主事二人,委署主事二人,笔帖式六十四人,书吏五人。”
“另分七司三院,光武备院便设有兼管大臣、卿、郎中、主事、委署主事、笔帖式、书吏等。”
“平之只是库守,同王大人之间差了不知多少层,人家又怎么会在意这点小事儿?”
说着,贾琏又看了薛蟠一眼,继续道:“真要说起来,那事也是他王家理亏,你和文龙还有蔷哥儿才是受害者!他们凭什么找麻烦?倒是文龙该留意着些才是!”
薛蟠闻言一愣,不解道:“我?留意什么?我又不在内务府当差!”
贾琏只觉这表弟实在愚蠢,但好歹是亲戚,又一块儿玩了几回,便提点道:“你是不当差!可薛家是皇商,那些皇家生意上的事儿,还能绕开内务府不成?光我知道的薛家那些丝绸、香料等生意,便是广储司说了算!还有一些账目上的事,难道能离了会计司?”
与薛蟠不同,琏二虽风流浪荡,但并非真是什么无用草包,许多东西也是懂得,只是平时懒得理会罢了。
甚至他还没跟薛蟠直说,前儿个他还听凤姐儿提到,说姨妈正在为了生意上的事儿上火呢,多半就是与此有关。
可看文龙今日表现,竟对此一无所知,实在有些不像。
贾玩对内务府的情况是感兴趣的,毕竟先前打听到那里有“鹰狗处”和“上驷院”这些专与畜牲打交道的去处,能让他一展所长。
本想再多打听一些消息,可裘安一句话,便将话题支到了千里之外。
“真说起来,还是紫英兄弟最有出息,前一阵冯将军挂帅出征,远征鞑靼,紫英也主动请缨,跟去了战场!说不定便能一举建功,等回来后不定能得个什么封赏呢!”
贾玩听得眉头一挑,辽西那边,冯紫英竟也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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